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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可能了。
    她抬手捂住眼睛, 过了几秒,慢慢地往上,手指穿过头发。刚刚洗过的发丝蓬松, 随着她的手指穿过, 一点点又散落下来, 带起一阵浅淡的甜香。
    她想起了路景越身上的味道。
    不甜,也不柔软,冷泠泠的,像山巅的雪松。
    真的不可能了。
    她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漫天大雪的夜晚。
    高考后,她离开岁宜,独自一人去临绛念大学。
    路景越是冬天的时候找来的。
    那会儿正是圣诞和元旦之间,几乎是一年间最冷的时候,尤其是北方城市。漫天大雪铺天盖地往下落,白日里看雪的热闹兴奋散去,晚上就只剩下了厚厚的积雪和刺骨的寒冷。
    凌晨,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他还站在宿舍楼下没有走。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静静照着他清瘦的身影。不远处的长凳上,雪积得太厚,堆不住了,偶尔一捧积雪抖落到雪地里,发出沉闷细微的声响。
    大概宿管阿姨也怕出事,所以昭棠下来,阿姨二话不说就给她开了门,在她耳边低低劝说:“赶紧先让他回去吧,有话以后再说。”
    昭棠轻点了下头,羽绒服从脖子裹到脚,走到他面前,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气温很低,冷风刮在脸上,刺刺的疼。
    他从南方城市匆匆赶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服,脸被风刮得没了血色,惨白惨白的,眼眶却通红。
    她仰起头,他一动没动,低着头静静看她,轮廓坚毅,眼眸漆黑。
    昭棠轻声说:“回去吧,我白天已经说很清楚了。”
    他低低笑了:“你那叫很清楚?”
    他的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喑哑、黯淡。
    昭棠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长椅,轻轻说:“路景越,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路景越直直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像深潭一样,沉沉的、无波无澜、没有活水进来,眼眶却红得充血。
    空气沉寂,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冷风吹过长椅,积雪轻轻落到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轻点了下头:“行,那我走了。”
    昭棠是希望他赶紧走的,可是真当他如此果断地说出这几个字,她的眼角仍旧不可抑制地热了。
    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那积了雪的长椅。
    他的声音落在耳边,恢复了果断后,像积雪一样,往外渗着寒气:“但是昭棠,落子无悔,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
    “我这一走,就是彻底放弃,从此……”他停顿下去。
    昭棠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蜷缩,眼睛却倔强的没看他。
    路景越的目光紧紧攫住她,一字一字说道:“我只爱比你更爱我的人。”
    从此,我只爱比你更爱我的人。
    昭棠的手放在衣兜里,衣兜里的布料薄薄的、滑滑的,她无声攥紧。
    到最后,她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在他说完那句话以后,过了大约一分钟,轻轻说了一句:“嗯,那应该很容易。”
    耳边的男人笑了一声,不知道在笑谁。
    笑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从此七年,她真的再也没有见过他。
    七年,她念完了大学,又念完了硕士。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光,学生时代的尾巴,从青涩到成熟,最可以肆意放纵的年华,他们从彼此的生命里黯然退场。
    落子无悔。
    他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言出必行,对自己做的决定从不后悔。
    他不会回头了。
    又或许,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别人。
    毕竟他要找爱他的姑娘,真的太容易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值得爱的男人。
    如果他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别人,那么如今他们每一次的偶遇,即使只是她心中偷偷的喜悦,都是不道德的。
    不知道是不是思绪里出现了太多的雪,心理暗示过重,昭棠忽然觉得很冷。但是她却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掀开被子,下床。
    她拉开卧室房门,走到客厅,将餐桌上放的那瓶水扔进了垃圾桶。
    他很大度,时隔多年,不再和她计较,甚至可以神情自若地和她说话,仿佛还是朋友。
    可是于她而言,就像她回来以前设想的那样,人海重逢,擦身而过,假装谁也不认识谁,才是最好的结局。
    重新躺回床上,她裹着被子,闭上眼,静静地想:他今天的运气真的是太坏了,跑了三趟没拿到快递。
    还让她误会了。
    喜欢一个人,是会下意识地将一些微不足道的巧合串联起来,像串珠似的,将它们串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可是当白日梦醒,一切重归清醒,她终将发现,那些真的就只是巧合,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那样的清醒让人难堪。
    —
    第二天周日,奔波一个多月塑造出来的生物钟不负所望,让昭棠一大早就醒了。
    她睁眼,盯着她的乱世佳人绿窗帘看了一会儿,慢吞吞起床。
    把自己收拾好,简单吃了个早饭,她又继续收拾行李,顺便把脏衣服洗了,最后又将昨天新到的遮光窗帘扔进了洗衣机。
    然后她才坐下来,打算给物业打个电话,让他们借个梯子过来,一会儿窗帘洗好了她就踩着挂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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