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苏敏发现PR草拟的宣传活动日程有一处和方书齐原本的工作安排有冲突,便发信给薇洛手下的一个女孩子,要她仔细看一下工作计划,再做修改。苏敏自以为话说得很客气,那女孩倒好像不高兴了,邮件里看不到表情也听不见说话的口气,却也用了好几个惊叹号来阐明态度。
苏敏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开吵了?恰好看见MSN上薇洛也在线,便直接跟她说了刚才的事情,最后又多嘴问了一句:“这就是贵公司对客户的态度?”
没想到薇洛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会去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苏敏火了,但也知道此事不可以闹过头,横下一条心来说了句:“我叫方书齐来跟你说。”
薇洛那边回了声“Fine”,便不再言语了。
苏敏去找方书齐,在他办公室外面转了几次,都看到他在打电话。等到五点多,总算挂了,她赶紧冲进去,也不知是诉苦呢,还是求救。方书齐脸上带着点笑听她说完。苏敏讨厌他这种表情,但看见他却又让她觉得安心。在她看来,无论什么麻烦,他总能想出办法来搞定的。
听她说完事情经过,他正色道:“你对我说过你是个好翻译。”
“你什么意思?”苏敏不明白。
他指出她用词不恰当的地方,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要是写中文或者法语,我可以写得很好。”她自知理亏,却还是争辩。
“这理由很可笑。”他真的就笑了。
她被他笑的有些恼了,想也没想就说:“如果你只是我的老板,我才不会跟你这么说呢。”
“除了老板,我还是你的什么?”他还是笑着问她。
苏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猜他不是认真的,便玩笑道:“算是我的阴暗面吧。”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就好像她是个听话的孩子。
等到秀的时间和场地都基本确定,随后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填满那些位子。在巴黎,KEE还是个完完全全的新面孔,不会有人上赶着来看他们的秀,得想办法请人来看。通过轩雅集团的关系,确定将有一家一线时尚杂志的主编出席,高级时装工会也会有代表到场,除此之外就都是公关公司邀请的设计师、圈内名人、各路买手和众多媒体记者。薇洛神通广大的请到一位英国名媛,虽不及新晋的I.T Girl那样的炙手可热,但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在这当口,凯瑟琳又来传的圣旨——第一排需要一张中国面孔作点缀,最好是有些国际影响的女演员。戴维梁领旨出马,找人托关系联系了好几个明星经纪人,最后定下一个风头正劲的人选——香港女演员茉莉周,正式发出了邀请。恰好茉莉周也想要更多的国际曝光率,一拍即合,欣然同意。
秀场的座位表初步拟定,其他能在国内的完成的准备工作也都一一就绪。苏敏手上汇总了所有已支出的费用,后期要在巴黎撒出去的钱将更加可观,总数估计要超过六百万人民币。为一场为时不超过二十分钟的秀花这么多钱,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许多著名品牌的花在发布会上钱远远不止这个数字,他们这一场的规模和规格在时装周上只能算是中等罢了。
赴法的工作团队定下来了,苏敏开始订机票办签证,心里有点小激动,她又要去巴黎了,而且这一次不是去交换学习,看什么雨果和莫奈,是她最喜欢的理由——时装周。事实证明,使馆签证处的人也最喜欢这样的理由,提交材料之后的第三天就通知苏敏可以去交钱领证了。
与苏敏的兴奋相反,孙迪在去与不去之间纠结了很久,原因是——她的狗病了。不管这理由在旁人看来有多荒谬,戴维梁和苏敏可劲儿的劝也没用。只有方书齐表示十分理解,一句动员她去巴黎的话都没说,还花了整整一晚上听她念叨那只名叫BJ的威尔士梗。苏敏很久都想不通个中奥妙,第二天,孙迪就决定跟他们一起去了。
出发前一天,三十六套走秀的服装开始装箱,容易走形的衣服都穿在人体模型身上,再衬上毛巾和纱纸,仔细装进数十个棕色瓦楞纸箱里,托运到巴黎。次日中午,KEE工作室一行人在浦东机场等待登机,包括方书齐、戴维梁、孙迪、老王、两个设计助理、一个制版助理、两个化妆师、摄影师,再加上苏敏,总共十一个人,还有一个国内杂志社的记者随行采访。
那记者是个年轻男孩子,一路上都在和戴维梁热烈的讨论自己心仪的男装设计师。
“……John Varvatos,几年前得过CFDA的最佳男装设计奖。”一个说。
“我也好中意他的,”另一个附和,“买过好几条裤子和一件外套,窄形的,但是不包……”
记者原本和苏敏坐一排,戴维梁的位子则和方书齐的相邻,两人聊得实在投机,便提出来要换个位子。苏敏无所谓,收拾收拾随身的东西,坐到方书齐边上去了。方书齐并不理她,看了一会儿书,就戴上眼罩睡觉了。
飞了一段,机舱里灯光昏暗,多数人都睡了,要么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苏敏很累,却还是小孩子出门的那副德行,兴奋的睡不着。她选了一部讲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的电影,心不在焉的看了半晌,其中的一句台词让她颇有共鸣:Facebook is like fashion. Fashion never ends!她侧过头想把这句话告诉方书齐,但他还是戴着眼罩,安安静静的睡着。她靠在椅背上,长时间的看着他的侧影,看着看着竟然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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