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芙热先讲话,祝贺在座的二十七个学生升入二年级学习,然后又说:“这个学年,还有两个新同学加入到这个班,其中一位大家一定都已经知道了,‘霓裳天才’的年度冠军,mademoiselle简妮。”
简妮笑着上前跟大家打了招呼,说了些互相关照共同努力之类的话。在座的每个人都习惯性的鼓掌,心里却是各有各的算盘。
“另一位你们可能还不熟悉,”拉芙热扬起头,朝苏敏伸出手来,“Emilie,请到前面来。”
苏敏穿过那些工作台,走到教室前面,突然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拉芙热向大家介绍,Emilie同学因为专业基础优秀,被推荐直接进入二年级学习。话说得十分简略,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苏敏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只朝大家笑了笑,说:“大家好,我叫苏敏。”
随后响起的掌声比刚才稀落了不少,很多人搞不清状况的面面相觑。
苏敏走回自己的位子,边上那个瘦小的男孩子凑过来问:“你叫什么来着?”
“苏敏。”
男孩子想了想,断定自己从没听说这个名字,又问:“你原来就是读设计的?”
“不是,读法语的。”
“你得过什么奖?”
苏敏摇摇头:“没得过什么奖。”
男孩子睁大了眼睛,一副撞见鬼的表情。
苏敏自觉无趣,心里想,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那个什么方书齐好像也这么问过她。她又回想起毕业典礼上他的样子,身上穿的很齐整,头发不长,却总有些乱乱的,在偌大一个大宴会厅里,只要看见个后脑勺儿就能定位他在哪里,而后又发现自己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记不住他的长相。路人脸,她在心里断言,莫名笑了一下。
紧接着,拉芙热介绍了一下二年级的课程:个性艺术观、效果图技巧、流行趋势分析、立裁工艺、高档时装剖析、市场营销、品牌形象、电脑制版……林林总总十几门课,把周一到周五占了个满满当当,只留下两个下午做小组作业,有几天甚至要上到晚上九点钟。
有人开始叹气,苏敏却觉得一阵由衷的兴奋,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声:“加油!”
不一会儿,书单也发下来了,有几本是必定要买的,都是彩色铜版纸印刷的大部头,有Nathalie Réveillé和Eric Rabiller Demarches编写的Demarches Creatives,还有Fred Sathal的Editions Images en Manoeuvres。苏敏暗自算了算价钱,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再加上买材料的钱,她的财政危机真是愈演愈烈了。
随后的课是个性艺术观,授课老师是个半谢了顶的中年法国人,因为是那个学期的第一堂课,他只是很随意的跟学生们聊聊。苏敏仗着自己法语程度好,和他来言去语的说的十分欢乐。其他学生大多只上过一个学期的基础法语,口语水平尚且停留在Comment alez vous的阶段,前两个学期还有翻译跟着上课,从两年级开始就没有了,所以听得很是吃力,更插不上什么话,只有简妮勉强回答了一两个问题。
苏敏心中不免得意,直到无意间发现别人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冷冷的厌恶,方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太高调了,讷讷的闭上嘴巴,埋头记笔记。
挨到中午下课,她刻意和同学套近乎,跟着邻座的那个男孩子和一个高个子的女生一起去吃午饭。三个人到学生食堂排队买了三份套餐,找了个小桌子坐下。
那高个女孩叫叶思明,工艺美专毕业,跟苏敏同岁。男孩子叫张志凯,嫌自己名字太普通了,喜欢人家叫他的英文名字沃利,高中毕业就来D-sign了,还不到十九岁。
苏敏和两位新同学之间还不熟悉,就先聊了聊专业。很快就发现叶思明绘画和色彩方面功底了得,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了,而沃利则对面料十分熟悉,不仅常用的梭织面料,就连针织材料也有研究。
他很低调的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国内售价五百到两千的针织衫基本上都是我们家的工厂做的。”
苏敏不禁刮目相看,她老早就听说学设计的学生当中最多富二代,但就算是富二代也并不都是一无所长,专门来混日子的。她原先总觉得巴黎总校的奖学金是唾手可得的,可能是想得太简单了。
三个人又聊到学费。沃利同学家里很有钱,开一辆宝马两门跑车上学,自然不为这区区几万块钱发愁。叶思明的情况跟她倒很相近,也是普通家庭,而且还是一个人在上海,半工半读,尽量自己攒学费。
叶思明告诉苏敏,自己同时做着好几份兼职,为几家杂志和网站画插图、做动画人物设计,另外还在一家服装厂做打版师助理。插画师虽然是打零工,却是她主要的经济来源,而那份打版师助理的工作收入就少的多了,但对操练专业技术很有好处,而且也能借此接触一些业内的人。
苏敏觉得叶思明说得很有道理,心想自己也该去找个类似的兼职。她突然想到开学典礼上方书齐提起的拿个工作机会,就问两位新同学:“你们知不知道KEE?”
沃利立刻点头,说:“新创的牌子,前一阵有报道说受邀参加明年的巴黎时装周了。”
“巴黎时装周?不会是‘超霸男装,入选卢浮宫的中国品牌’那种吧。”苏敏笑起来,说得挺刻薄的。
叶思明也跟着笑,但沃利却说:“那个设计师是圣马丁毕业的,还在伦敦拿到过新秀奖,风尚论坛上有一个他的专页,我看过他的作品,绝对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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