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喂饭的人才会被打。哼。”唐加加怼回去。
安老头气得大吼:“这谁家孩子?谁家的?!”
程庐把手机递到唐梨面前,唐梨忍俊不禁,“安大哥,是我家孩子……”
安老头一听当即语气软了下来,“啊,是大妹子啊,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没跟我说啊?老公是干嘛的?婆婆对你好不好啊……”
安老头自从可以天天听唐梨免费出让的FANTASY乐队的黑胶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其他事还是记不得,但也不知道这件事戳中他哪条神经元,他的精神稳定性、说话逻辑性好转很多,这点连医生都搞不清楚原因。
程庐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安老头的话,“我马上过去。您先下楼溜溜弯,不要老坐着听歌。”
“哎呀,程庐你这张脸我都看腻了,”安老头得寸进尺,卖乖耍赖,“唐梨,你也不来看看你可怜的安大哥,被关在这里一个人,孤独极了,周边老太太没有一个好看的……”
唐梨:“……”
程庐:“……”
唐加加抱胸,呵,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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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的养老院到处沾染着冷意。绝大部分老头老太太都窝在开满水仙和兰花的花房里,靠着暖气和充满鲜活力量的花儿强撑着精神。
唯有安老头,任凭护士怎么劝,非要站在大门口等着。
海风卷着大海深处的幽冷刺骨拍打在他身上,可他仿佛未曾感知般,踮着脚握着冰冷的铁栏杆翘首以盼。
远处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安老头待看清楚车牌,整张脸立马松弛下来,随即冷哼一声,转身往花房慢吞吞走去。
只是他走三步,歇一步,还时不时扭头看一眼……
程庐大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笑道:“这么冷的天干嘛非要在外面等我?”
安老头一把甩开,故作生气地说:“谁说我在等你?”
“是是是,”程庐对他这个套路熟悉极了,哄道:“您看还有谁来了?”
他错开身,唐梨俏然站在不远处,手上还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唐加加。
安老头眸光掠过唐梨,直直落在唐加加身上。
小朋友顶着软乎乎白色毛线帽子,把圆鼓鼓的小脸衬托得更加可爱,长长的睫毛在冷风中抖着,吐出的气息瞬间变成雾气。
安老头脸色骤变,踉跄着往前伸出双手,“宝儿!”
他这一声含着无尽的脆弱。
唐加加猝不及防被安老头使劲抱在怀里,稚嫩的脸蛋被他粗糙的双手上下摩挲,有点冰,还有点疼。
唐梨一惊,动也不敢动,抬眼看向程庐。
程庐朝她摇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唐加加吓得想喊,但面前这位爷爷满脸哀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疼惜,他强忍着害怕,从喉间吐出两个字,“爷爷!”
安老头当即嗷嗷哭起来,把唐加加搂得更紧了,“你爸爸怎么没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们爷孙两个了?”
唐加加:“……”
唐梨:“……”
程庐的脸色缓缓沉下来,冷意充斥着胸腔,冷得他每呼吸一口气都忍不住颤抖。
唐加加被抱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呜呜道:“我爸爸在南极旅游……”
安老头松开他,冷哼道:“这狗东西,老的不养,小的也不养,自己倒活得快活。”
唐加加眉间紧紧皱起来,他知道从来不抱他的爸爸只爱妈妈,也知道他的出生不过是因为妈妈身体弱不能打胎……爸爸是不是狗东西,他不能评判,但面前这位还要人喂饭的爷爷,不是亲爷爷。
他从出生只见过流水席般的保姆。
唐梨抬眸看向程庐。护士说程庐是安老头的儿子,但他们一个姓安,一个姓程。程庐从没有叫安老头爸爸,安老头对他也从未以儿子相称。
现在她更加确定安老头和程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没事。你有爷爷,爷爷带你玩。”安老头牵起唐加加的手,擦了一把眼泪定定道。
唐加加看向唐梨,唐梨笑着朝他挤了挤眼,让他别害怕。
老年痴呆症患者经常认错人,但她知道安老头对唐加加真心爱护。
或许他曾经也有一个儿子,若是一切正常的话,大概也会有一个像唐加加这般大的孙子……
花房内,安老头挺着胸膛,站得比谁都直,头挺得比谁都高。
“哎呦,安老头,这是你孙子啊?”
“长得可真好看啊。你看这眼睛滴溜溜地像黑宝石。”
“安老头,你孙子咋跟你长得不太像啊。”
安老头呸了一口,“我儿媳妇长得好看,给我们老安家改了基因。”
程庐默默站在一株玉兰旁,眸光落在紫色花瓣上,好似在欣赏,又好似精神抽离到了未知世界。
唐梨缓步走过来,轻声问:“程老师,你是不是不开心?”
程庐缓过神来,淡道:“没有。”
这两个字硬邦邦的,毫无温度可言,唐梨抿了下唇,不再吭声。
程庐走到从旁边的售卖机里买了一瓶加热过的咖啡递过去。
唐梨抬眼看着他,程庐错开眼神,“热的。”
“我知道,”唐梨用受伤的右手接过咖啡,左手则轻轻握住程庐的手指尖,“你的手是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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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房内因为一个小可爱的出现,难得充盈着如朝阳般的气息。所有人都把眷爱的目光投射在唐加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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