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是云川城最后一个大市了,一般年货都会在这一天购齐。过了二十八,很多人都会待在家里不出来了,要在家里做吃做喝准备很多东西。
要卖绢花,年前这是最后一个好机会了。
陆雪禾也早早让苏嬷嬷去和府里的管事说,她打算去云川城里这大市上买些东西。府里的管事很痛快就应了,还专门给她准备了马车。
“嬷嬷,你说这云川城里的夫人们,会来大市上采买年货么?”
二十八这天,陆雪禾有点不确定,在马车上忍不住问苏嬷嬷,“还是说,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一般轻易不会出门,都是让家里管事的出来采买呢?”
她这绢花,是想忽悠那些有钱人的。
在大市上有钱人,尤其是女人一定要越多越好。不然那些府里的管事,手里就算有钱,也未必敢随意买她这些绢花。
“自然会来,”
苏嬷嬷明显出来也是心情很好,眉眼都舒展开笑道,“咱们云川和中原,还有南边那些忒讲究的地方不一样,别说年根下二十八的大市了,就算每月的小市,夫人女眷们也是常出来的。”
见陆雪禾松了一口气,苏嬷嬷忍不住又笑道,“咱们西北这边民风粗犷,没那么细的礼数,平日里云川城的南北瓦舍里,也都常见那些夫人们出来赏玩取乐。就连城东的几个马球场上,隔三差五都有女眷们的专场呢。”
一边说,苏嬷嬷又忍不住暗暗打量了一眼陆雪禾,心里对这姑娘多了几分看重:
原本想着又是南边来的,又是大学士的女儿,怕是最讲究不过的闺中淑女一身都是书墨香气的……
谁知并不是,偏偏透着几分开朗,又十分有人间烟火气。行事虽古怪却讲理,偶或疯傻片刻,又很快能转回来。即便疯傻时也不伤人,唱几句曲还怪好听。
这样的姑娘,她这个老婆子心里是喜欢的,伺候照顾地也舒心。就只一样,这姑娘像是很重钱财,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只怕日后说媒会被挑刺。
她心里清楚这姑娘怕是被之前的落魄穷怕了,在这将军府也没别的依仗,才想着自己给自己挣钱攒嫁妆……
能抛开脸面去大市上卖东西赚钱,不得不说,这姑娘强硬的心性她也觉得不错。
“嬷嬷,咱们下来走吧,”
陆雪禾见前面人多,马车越来越走不动了,她连忙道,“离着咱们定的那个摊子还有多远?不如咱们走过去?”
昨日府里的管事倒是让人在大市上替她定了一个摊位,这大市也是有官家管理的,也有各色花税。听苏嬷嬷说,云川城因为有将军府,这里的一些苛捐杂税比别处少多了,不然,云川城也不会如此热闹。
这时候她想赶个热闹,走在大街上好好逛一逛。苏嬷嬷忙跟车夫说了,而后主仆四人都从车上下来,边走边逛。
陆雪禾发现苏嬷嬷说的果然不错,这街上熙熙攘攘的采买年货的人群中,能看到不少穿着讲究的贵妇,身边也都有仆妇随从跟着。
她留意了一下这些贵妇们的打扮,尤其是头上的首饰,心里有了底:哪怕是穿金戴银的,看着首饰款式都不算新潮,甚至看着有些板滞。中年妇人带了还好,有些小姑娘戴着就觉得那种青春的鲜嫩被压住了一般,看着一点也不灵气了。
到了府里管事让人给她安排好的地方时,陆雪禾就忙着带苏嬷嬷和福蕊她们赶紧往上面铺上了带来的一张青色布料,当做底衬。
鲜花要绿叶衬才更鲜亮,尤其是在这冬季到处都灰突突的环境里,杂乱的背景下绢花就显得不那么雅致了,一定要有衬。
果然,当陆雪禾带着福蕊将一支支绢花摆在了青色布料上时,润润的青色衬得这些绢花格外娇艳,颜色浓郁地像是要滴下水来。
这边看到的行人,顿时呼啦啦围了过来。
福蕊有些紧张,旁边福果撸袖子在陆雪禾身边站稳,忠心耿耿做了保镖的活。
苏嬷嬷没经过这种阵仗,被人围观着她一张老脸都有些顶不住,想着总不能让姑娘出头,可她张了张嘴,却实在喊不出来。
“来一来看一看了哈,”
就在这时,陆雪禾清脆动听的声音响起,“上好的江南来的绢花,重金难求的绢花,买一支心花怒放,戴一支沉鱼落雁呐嗨——”
苏嬷嬷:“……”
这位陆姑娘的嘴皮子好威武。又不由感叹这南边书香门第的姑娘家,逼急了也是真能豁得出去。
“这绢花发簪什么价?”
一个方脸的中年妇人问道,看着这绢花时她双眼都在放光。
“五百钱,”
陆雪禾很是爽利,拿起一支笑道,“这种五百钱。”
“五百钱?”
人群中一阵惊呼,“你怎么不去抢。”
五百钱就半贯钱了,一般的百姓这五百钱都能置办完年货了……五百钱去买这一支花簪?不能吃不能喝的,这不是青天白日地抢钱么?
苏嬷嬷听了,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昨晚姑娘还说这种卖三百钱呢,那时她就觉得贵的不行只怕没人买,没想到今日一开口,姑娘就直接说五百钱……
这还怎么有人买?
“这种自然贵一些,”
陆雪禾笑道,“看夫人身份不一般,我给夫人介绍的,必定是最好的这种——诺,这种就便宜一些,三百钱。余下那些,一百钱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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