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淡青色的瓷瓶凭空出现,林小鸢忙不迭伸出手,它便听话的落入她的掌心中。
林小鸢茫然望着大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安排了?
周谛只看着自家紧闭的大门,想想道:“就算是做朋友也需要一方主动,双方都想太多,都被动的话,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林小鸢露出被说服的表情。
不愧是大伯,随口说说都是金句!
“如何?”周谛是听到她心里给自己吹的彩虹屁了,舒坦得嘴角向上翘起来。
林小鸢忙道:“在您的谆谆教诲下,我忽然得到一个特别棒的灵感!一旦达成,我和云琅的友谊将会有一个小飞跃!”
就是需要您一点点的资助……
林家小妹囊中羞涩,这句也放在心里轻轻说。
小家伙狗腿的模样极大满足了周教授莫名其妙的虚荣心,‘读’着她脑海中缤纷的画面,周谛频频点头:“好说,好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有些大,搅动着天上的云,无形中,一层层潮湿的空气落下来,把南城笼罩进一片迷蒙水汽中。
云琅在窗前站了许久,望着天空中没有规律的风云变幻,不受控制的想到了自己。
每隔三年,清明前后,他总会受四季之力的牵引,无论他在哪里,不管他在做什么,那股力量总能不费吹灰之力的让他在路途中停下来,任凭本能驱使,寻一处安全的地方静待身体发生变化。
当那一刻到来,他会困极、饿极、渴极、冷极、累极……
他像一个迷失在混乱时空里的旅人,一会儿落入沙漠被烈日灼烤,一会儿又坠入大海,不断下沉……
再一会儿,他被动狂奔在广袤的平原上。
无法停下。
那股力量折磨着他,不允许他停下。
直至双腿麻木没有任何感觉,直至最后一滴汗水从下巴滑落,直至张着嘴却已经无法呼吸,直至,耗尽所有力气……
他精疲力竭,陷入一片未知的混沌。
身体在那个时候开始重组。
他能感觉到,因为意识是清晰的。
然而他也只能感受。
每一根骨头的拉伸,血肉和肌理的构筑,五脏六腑的形成,皮肤的包裹覆盖,最后是毛发的生长……
在他的想象中,那画面鲜血淋漓。
可当整个‘重塑’结束,他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迫不及待的站到镜子前,不管镜中人年龄几何,外表形容一定干净得近乎无暇、不染纤尘。
令他恶心……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瑕疵,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
遗憾每一次完美的变化都在提醒云琅,这不是新生,不是重新开始,更不是上天对他垂怜的恩赐。
这仅仅是一个诅咒。
年龄,还有变化?根本不重要。
时间对于他而言早已失去意义,他被困在以三年为周期的轮回里,永世不得超生……
房门被扣响,门外传来四时主的询问:“结束了吗,没事吧?”
云琅从繁复的情绪里拔回神,扭头看去:“结束了,没事。”
稚嫩的童声,朗朗悦耳,夹杂着明显的可爱。
四时主愣了下,笑了:“可有十岁?”
云琅不大笑得出来:“……没有。”
四时主沉默了数秒,给他找起对比来:“可有林家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大?”
云琅抬起左手望了望,浓密的睫羽下溢出一片无奈:“差不多吧,应该大一两岁。”
变化结束差不多过去两个小时,那种血肉重塑的清晰感觉褪去了一些,他也换好与年龄相符的衣物。
物质上的准备,总是比心里上要充分。
四时主有些激动:“变化前,你可有照我说的去做?”
云琅道:“刚开始有想过,很快就无法集中精神,更别说控制……”
完全被四季之力牵着鼻子走。
过去他只能以‘咒’为媒介向他借用少许四季之力,而且这种借用还需四时主从旁协助,给与支持。
直到三年前,狰在烛龙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搞出一个骚操作,危急关头,云琅反客为主,把四时主直接当做媒介,源源不断的汲取四季之力,以此去操控结界内补天石的碎屑。
这可了不得!
四时主是仙灵、是神明,生来就有凌驾万物的强大能力。
云琅不一样,就算他活了一千年,本质上还是肉眼凡胎。
可是为了与狰抗衡,他做到了人所不能的事,过后虽不算全身而退,却因‘咒’的关系活了下来。
从那时起,最初的咒对他而言不再是纯粹的束缚。
这两年,四时主一直在引导他,无法停止三年之期的变化,那要是能完整的控制这种变化呢?
他们使用法术、施展灵力,多靠心念驱使。
若然云琅的心念强大到一定程度,就如那日对抗狰,那么当变化发生时,将身体固定在一个年龄段也是不无可能的。
这次变化正好是个契机,四时主倒是没指望他一次成功,故而安慰道:“无妨,慢慢来。”
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琅听出弦外音,无声苦笑。
两人说话这小会儿功夫,外面天光尽失,风越来越大了,实在不是个能令心情愉悦起来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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