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算太蠢,没将自己搭上。”百里溪看她一眼,也不知是骂是夸。
傅知宁眨了眨眼睛:“所以交易算是完成了?”
“嗯。”百里溪将册子随意丢在桌上。
傅知宁赶紧问:“我呢?你还会杀我吗?还会找吴芳儿他们的麻烦吗?”
“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百里溪给她下了一剂定心丸。
傅知宁彻底松了口气,一直攥紧的手也终于松开,默默平复自己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百里溪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在伤心,本不想理会,可沉默许久后还是开口:“她将你拖进此事,是她不义在先,你大可不必太自责。”
傅知宁顿了顿:“我为何要自责?”
百里溪抬眸,看到她眼底的疑惑后开口:“你不自责当然更好,毕竟……”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吴芳儿没有回家?”
“没回,已经和她的情哥哥出城了。”傅知宁老实回答。
百里溪一顿:“那你是如何拿到册子的?”
“找吴老夫人呀,”傅知宁继续老实乖巧,“吴小姐说她是特别厉害的人,吴家能有今日,全靠她在背后平衡,所以我就想着,她这般厉害,能在立储争议越来越大的今日让吴家保持中庸,定然很熟悉朝中局势……”
六个时辰前,桃花林。
傅知宁说完‘至少要保全我的性命才行’后,吴芳儿忍不住笑了:“你说话还真是直接,我从前怎没发现你这般尖锐?”
“可是,”傅知宁转身到一块大石上坐下,眯起眼睛看向这对苦命鸳鸯,“眼下距离百里溪给出的最后期限还有几个时辰,与其现在就放弃,不如仔细想想,还有没有翻盘的可能。”
吴芳儿和侍卫对视一眼,侍卫忍不住道:“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可能?”
“祖父虽疼我,却更爱吴家权势,绝不会为了我放弃和齐家联姻,更不会给我百里溪想要的东西。”吴芳儿也开口道。
傅知宁思索:“百里溪想要的东西,非得吴阁老才能给吗?”
吴芳儿愣住。
白日里的事历历在目,窗外夜黑如漆,屋内灯火通明。
傅知宁将桃花林的事说完,这才乖乖看向沉默不语的百里溪:“吴老夫人很疼吴小姐,将她约出来,再求她帮忙也不难,所以我们就这般做了。”
烛台突然响起一声哔剥,有风从没关紧的窗子吹进来,带来一丝春夜的凉意。
百里溪迟迟不语,傅知宁也渐渐开始不安:“你说话要算话啊……”
百里溪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倒是小瞧你了。”
傅知宁:“……”听起来怎么不像好话。
两人一站一坐继续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傅知宁的腿都开始发酸了,百里溪这才缓缓道:“你让他们提前走,是怕我食言抓他们?”
“……是。”傅知宁咽了下口水。
百里溪看向她:“若我食言呢?”
“你不会的。”傅知宁缩了缩脖子,怯怯地看着他。
百里溪面无表情:“我会。”
傅知宁:“……”
“傅知宁,你该知道,虽然你我有交易在先,但最后如何,都由我说得算,”百里溪神色冷淡,“你明知我可能食言,却还让他们先走,自己担下一切,该说你舍己为人忠肝义胆,还是说你太自信我会放过你?”
傅知宁嗓子发干,半句话都不敢说。
百里溪愈发冷漠:“来人……”
“他们还没走!”傅知宁吓得缩起脖子。
百里溪一顿:“你说什么?”
“还、还没走,”傅知宁干笑一声,“既既既然料到你可能会食言,我又哪里敢放他们离开,刚才那么说……只是想着你若能守诺,又信了我的话,就会撤去城门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走时也方便些。”
百里溪听着她的算计,气笑了。
看着他阴沉的笑,傅知宁目露惊恐:“但我没让他们离开,毕竟……我一早就想好了,就算是帮人,也没有将自己搭进去的道理,所以如果你反悔,他们便回吴家,从而保下我。”
就当她卑鄙吧,正如她一开始所说,她是有一些善心,却从未想过舍出自己。
“他们如今在哪?”百里溪问。
傅知宁不太想说,但对上他的视线后还是老实答道:“在吴老夫人那里。”
在吴老夫人那,而不是在吴家。
百里溪沉默许久,笑了:“若我去强行带走他们,是不是会得罪吴老夫人?”
“怎、怎么会呢!”这种时候,撒谎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艰难,傅知宁干脆实话实说,“我绝没有陷你于两难的意思,我只是……进可攻退可守罢了。”
他信守承诺,就皆大欢喜,他反悔,那就把吴芳儿交出来,不管怎么做都能保住三人性命。
“傅小姐真厉害,才不过片刻,便已经算计了咱家两次。”百里溪似笑非笑。
傅知宁干巴巴地扯了一下唇角,如何也说不出辩驳的话。
百里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极轻的动作发出极轻的声响,落在傅知宁耳中却如惊雷一般,一下又一下,炸得她七魂六魄都快废了。
许久,百里溪缓缓开口:“回去吧。”
“……嗯?”傅知宁茫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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