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搬过来一个凳子,放到王涛跟前,“爸,你先坐会儿,外卖快到了,我先把这局打完。”
王涛没说什么,走去后厅。
坐在餐桌旁,他点了根烟,听着鼠标键盘的声音闹得慌,他起身一脚把门踹上。
“砰!”地一声,明显气儿不顺,但两人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状态,尤其是小王,根本不往心里去,游戏照打不误。
距离刘晓华的死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张小凤那边没什么纰漏,警察找他问过两次后没再来,说明问题不大,只是帆子从西宁赶到格尔木之后因为联系不到刘晓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满街乱窜,王涛特意等刘晓华葬礼结束之后才联系他,连送刘晓华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给......
帆子萎靡了两天,王涛没空理他,又让他回西宁找女朋友去了,说有事儿再提前联系,左右西宁离格尔木不远。
虽然王涛知道他对刘晓华有兄弟感情,没让他参加葬礼心里多少不舒服,但以防万一谨慎起见,不可能让他去,这也是“一号”的意思。
说巧不巧,想到“一号”果然电话就来了。
王涛赶忙从后门出去,到外面接。
“出院了吗?老王。”
同样处理过的声音,冷漠平淡,毫无情感可言。
“出了,小手术,活蹦乱跳的现在,不用惦记。”
“这次的事儿麻烦你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头沉默了下,“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你不让我联系你,所以收着没法和你说。”
“那先这样。”
“好......”
王涛还想再来一句结束语,可惜那头已经挂了,他听着“嘟嘟”的忙音,心头很不顺。
有这么一瞬间,他似乎理解了刘晓华的苦楚......
可惜理解得有点太晚了,不然他不会下手这么干脆。
之前他有怀疑过这个姓“雷”的老板是不是一号,毕竟非亲非故,雷老板这两年却给他不少订单,而且好像很信任的样子,从不看样品,直接订,从衣服、鞋子,再到一些工具,几万、甚至十几万,要是没他的订单,劳保店早黄了。
王涛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只能靠摸爬滚打的生活阅历去分辨真伪,再用同样的阅历去应对生活中出现的每一个意外,他没杀过人,手上只沾过动物的血,可现在,有一条人命从手上间接消失,要说完全漠视他做不到,只能假装麻木......
“爸,回来吃饭啊!”
小王打开后门喊了一声便缩回去,说话声打断王涛思绪,他把手机揣进兜里。
刚回到屋里,一股喷香的味道传过来,小王正在解包装袋。
“买的啥?”
王涛凑近,看见一盘满是辣椒的爆炒羊肉,还有一份回锅肉,也是辣的,心头的火一下又窜上来,上前直接把桌子掀了,“你他妈知道你爹刚做完手术吗?这东西我能吃?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操!”
小王先是一愣,但短暂又恢复如常,他慢吞吞地抬起桌子,蹲下肥墩墩的身体,喘着粗气,说:“我妈活着的时候总教育我要爱惜粮食,你不能吃就别吃,可以去旁边粥店喝粥,你儿子我没本事,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要实在看不过眼就和我断绝关系,我没二话。”
王涛气到无力,两腿发软,恨不得上前给这个混账儿子一嘴巴,可他最后也没那么做。
简单收拾收拾东西,王涛打车想回家,他现在住的房子很多年了,他一直打算等儿子结婚买套新的,自己住这套旧的,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希望。
越想越憋屈,他让司机左转,到他相中已久的新开盘小区售楼处。
还在劳保店的小王收拾好地上的饭菜,拿出手机,又订了份一模一样的套餐,回去接着打游戏。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格尔木另外一个地方,有人正在监听着劳保店里的一举一动。
......
“能听清吗?”
工厂厂房内办公室,雷传雄接过耳机,听了听,还算清楚。
身旁站着他的妻弟——陈俊伟,当然这个妻弟的真实身份只有他自己知道。
“王涛走了?”
“走了,雷总。”
“去哪了?”
“和他儿子吵完架,打车去售楼处买房子了。”
雷传雄放下耳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嗤笑一声,“买完房子手里差不多也没什么钱了,告诉他,工装款明天就给他打过去,还有,再采购一批鞋子给厂里五十五岁以上的老职工。”
“好嘞!”陈俊伟看了一眼虚掩的门,说:“姐夫,明天该去看老太太了。”
“嗯。”
“东西我准备好了,就在我办公室呢,随时过去。”
雷传雄没有像以往一样回复,而是皱了皱眉,“俊伟,你说姐夫这些年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算!那当然算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谁能对朋友这么好。”
“既然仁至义尽了,以后我就不去了,等邵家宏出狱,估计也见不着他妈,多大年纪了,身体也不好,估计一两年差不多也就撒手归西了。”
雷传雄什么意思,陈俊伟当然清楚,这些年他这个姐夫所拼来的一切,还不是因为有一颗阴狠决绝的心,在他的世界里,永绝后患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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