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身如提线木偶般地进了竹屋,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恩慈黎民,老婆子要日日为娘娘祈福……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恩慈黎民,老婆子要日日……”
青灵看着她的背影,赶忙问玄心:“您方才替她把脉,可有摸到什么?”
她做惯了杀手,比寻常人多了十二分的敏锐,这点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玄心摇摇头道:“匆忙之间未能探清全貌,只隐隐觉出有几分不对。不过我知道有一种蛊叫迷心蛊,中蛊者被下蛊之人操控神识,下蛊之人说什么,中蛊者便谨记于心,往后跟着照做。”
青灵点点头,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倒是有可能,芳瑞姑姑是惠庄皇后身边的忠仆,若是母虫转移到她手里,必定也要她心甘情愿长久供养,否则很容易前功尽弃。”
青灵嗅到屋里燃香的味道,心下一惊:“她要进香了!陛下体内的蛊毒岂不是会跟着发作?我们要不要阻止?”
玄心道:“阻止不了,迷心蛊操控力极强,尤其是存在她体内二十多年,早已形成信仰一般的存在,即便前面是一堵墙,撞得头破血流,也阻止不了她进香,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蛊虫养在何处。”
青灵急道:“那怎么办!”
玄心起身道:“我本打算夜晚等她睡了,查看那蛊虫的踪迹,眼下不如跟着她一道祭拜看看可有——”
“嘭!”
玄心还未说完,青灵已眼疾手快地伸手抛掷出一枚浑圆的雷火球,“嗖”地一声划破长空,随即听到怦然一声巨响,竹屋内霎时浓烟大起。
玄心讶异过后欣赏地瞧她一眼,“啧,你这丫头,炸人房屋如断人性命啊。”
青灵拍了拍手,得意地往屋门走去,玄心紧跟着加了一句:“不愧是汪顺然的相好。”
青灵瞪了他一眼,他们之间的事情瞒得紧,就连总管府的兄弟姐妹们都不知晓,一来她瞒着身份留在太后手下做事,二来汪顺然不愿她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她能看出玄心不是恶意,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取笑汪顺然太监还妄想娶妻,青灵当场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这种雷火球威力不强,竹屋不曾受损,但炸个佛龛绰绰有余。
青灵眼见着芳瑞往火里冲,嘴里神神道道地念经,赶忙上前拉着她:“婆婆,是不是燃香烧到什么东西了?先别拜菩萨了,咱们先救火再说。”
芳瑞仿佛听不到,手里攥着一把线香径直往那烧红的佛龛里插,青灵一个手刀落在她后脖,竟罕见地没能将人打昏,青灵只能暂时将她双手捆缚起来,将她往屋门外拉扯。
与此同时,玄心扑灭手边的大火,迅速将佛龛、香炉、佛像、香案这些能够供养蛊虫的地方一一查遍,却并未发现蛊虫的踪迹。
倏忽脚底踩到一样异物,他抬脚将那木牌捡起,才发现是被炸成一半的灵牌,以松木制成,他手里的这半块上,还工工整整地刻着一个“姀”字。
耳边青灵大喊:“大师!芳瑞姑姑硬是要进香,你快过来瞧瞧她!”
玄心指尖摩挲着刻字,听到声音后迅速将这半块灵牌收入袖中,便来助青灵。
芳瑞的双手被麻绳捆缚,一面伸头往前乱撞,一面不停地挥舞手腕扭动那绳索。
仿佛被操控的傀儡,浑浊的双眸大半都只剩眼白,嘴里念经似的说:“老婆子要为皇后娘娘祈福,为娘娘祈福……”
无论青灵说什么,她似乎都听不到。
……
玉照宫,偏殿。
尚在灯烛之下批阅奏章的傅臻骤然眼眸赤红,额头青筋爆出,仿佛尸山血海里杀气腾腾的恶鬼,一挥手便是血肉横飞。
书案下端着托盘的宫监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手里的茶盏撒腿便往外跑,唯恐慢下一步,出殿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身子飞出老远。
阮阮与棠枝喂了兔子正从围房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那头汪顺然在廊下眼尖,拉着小太监的衣襟还未来得及问话,那宫监惨白着一张脸,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殿内:“陛下……陛下……”
“噼里啪啦——”
耳边接连传来殿内瓷器碎裂的响声。
汪顺然面色一凛,当即明白一切,正要进殿,阮阮直奔过来抓着汪顺然的衣袖道:“让我去吧……赤金丸还有吗?”
汪顺然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玄心大师先前留了三粒,美人小心,奴才就在外头守着,不会让任何人接近。”
阮阮点点头,接过那瓷瓶,匆忙进了殿。
一推门,从未有过的黑暗。
浓郁的血腥味和毛毯烧焦的气味撞入鼻尖,满地凌乱的奏章与瓷片,青铜连枝灯被推倒在地上,灯苗碰到冰冷的石砖尽数熄灭,整个大殿几乎没有能走的地方。
阮阮循着粗重的呼吸声和地面隐约可见的血迹,终于在大殿西北的角落里找到了陛下。
他手腕还沾着血,浑身都在颤抖,是蛊毒发作的迹象。
阮阮连忙蹲下来扶住他肩膀,飞快地从白瓶中倒出一粒丹药递到他嘴边:“陛下,吃一颗赤金丸吧。”
傅臻呼吸极度不稳,拂手便将那颗丹药打落,攥紧的手掌发出“咯吱”的声响,眸底猩红一片:“去……点灯。”
阮阮颤着声:“陛下,先吃药好不好?吃了药再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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