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栀没忍住眼圈一红,憋了很久,才重重地点头。
“需要人送你吗?我叫几个男生送你?”
“不用的。”钟栀摇摇头,“我可以坐公交车回去。”
“那行,”杨老师也不勉强,“回家再好好睡一觉。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不要憋着。这次还好是周沢眼尖发现你不对劲,赶紧送来医务室,不然你还得烧一上午。指不定就烧成肺炎了。”
钟栀心口一跳。
“回去吧。”杨老师没注意到钟栀的愣神,拍拍她的脑袋就起身走了。
钟栀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出医务室。校医老师给她塞了一袋子药,让她回去按医嘱吃。钟栀拎着大袋子去跟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出去,一辆自行车火速地横在了她面前。
周沢长腿跨着车,阳光洒了他两边肩膀。他皱着眉头,不高兴:“上车。”
钟栀拎着大袋子,低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脚尖。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还在冷战?”周沢憋着一股气,从来没有人这样逼过他,忍得他都要炸了,“钟栀,冷战一周了。你还没消气?我到底什么地方惹你了?”
钟栀还是冷冰冰两个字:“没有。”
“你别跟我说没有!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周沢大步走到钟栀的面前,一把扯过她的书包挎上,“走,我送你回去。”
钟栀站着不动。
周沢的脾气上来了。直接一把箍住钟栀的腰,用抱小孩儿的姿势强势地把她往自行车后座上放。钟栀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活不坐。两个人跟扭麻花一样僵持,看得门卫大叔又震惊又忍俊不禁。站在门口看了好久,都忘了上来劝劝。
钟栀跟他犟,生病又没力气,拧出一身汗。
周沢凭借力气大,面不改色地把她按死在了车后座上。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楼上楼下广场上的同学看得大为惊奇。大家都认得周沢,都围过来看。钟栀多少还是要点脸,大庭广众之下扭不动了。她沉着脸,周沢才狠狠吐出一口闷气。
上了车,低声说了句“抓紧”,然后骑车走了。
周沢以为,这件事以后他们的冷战可以解除了。就算不解除,至少也不是这样僵持着互相不说话。但是下午放学回来,家里鸦雀无声。
他来到二楼,钟栀的房门紧闭,好像没有人一样。
周沢皱着眉头敲钟栀的门。敲了至少三分钟,钟栀才开门。
人精神了很多,穿着厚厚的毛衣,脸色也好看了。钟栀仰脸看着周沢,两人目光对视,周沢愣了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
他眨了眨眼睛,半撒娇地软下口气:“钟栀,我饿了。”
钟栀不知为何鼻子骤然一酸,眼眶都热起来。她火速低下头,心里忽然就计较了。她刁钻的想,安女士的资助条款里并没有给周沢做饭这一项,周沢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求她做饭?果然是因为她受他妈妈的资助,在他家寄人篱下吧?
嘴蠕动了下,钟栀还是什么也没说,默不吭声地下楼做饭。
开火很简单,冰箱食材现成的。之前还觉得奇怪明明张阿姨不做饭,但冰箱每次都是满的。钟栀无声地哂笑,她就该早点明白的……
半小时做完饭,钟栀丢下一句‘吃完把碗筷放到水槽,我明天早上洗’就准备回房间。
刚一动,胳膊被周沢拽住了。
周沢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你不饿吗?坐下一起吃。”
“不了。”钟栀解开围裙,全程跟他无眼神交流,“我还有作业要写。”
“钟栀……”周沢本来以为钟栀的反常是一时的,经过这一次肯定会好。但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钟栀来真的。
次日早,他照例去车棚。钟栀的自行车已经不在了。到了班级,钟栀一心沉迷在读书做题中,只留个背影,没回过一次头。情况又恢复到之前,陌生人的状态。下午放学,他去了趟厕所,回来面临的还是人去楼空。自行车棚也没人,钟栀提前走了,不等他。
这种情况从开始出现,之后就一直这样。周沢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沢的忍耐力终于告罄了。
下午放学,下起了雪。
南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校园的地砖。南方雪很少见的,学生们都沸腾了。放学了不走,硬是留下来看雪,等会儿要打雪仗。钟栀对雪月风花的热情度很低,女生们都在讨论着初雪告白夜,她完全没有第一场雪告白的浪漫情怀。
穿着厚厚的棉服,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过肩。在城市待这么久多少有点收获。比如她知识增长了很多,眼界开阔了,人也没那么土气了。
低头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准备回家。
天一冷,骑车来上学的人就变少了。不过钟栀不在乎这点冷,她每天骑车来上学,到教室脑子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候。钟栀很享受这种清醒,因为效率很高。
钟栀刚开了车锁,拿纸擦了擦坐垫。跨上去蹬了一下,立即发现了不对。
赶紧下来,她火速踢下支架。蹲下来,检查车子。发现,昨天才打满气的两个轮子全都瘪了。上手捏了下,直接捏到车轮的钢铁内环。自行车漏气了?轮胎炸了?
就在钟栀奇怪自行车轮胎怎么炸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白配色的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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