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谈了三个月,就算是分手了,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即便这封遗书谈到了小卖部老板,谈到了饭卡,甚至安排好了那只鼻子尖尖的王八,却没有留给她什么有价值的只言片语。
姜涣是真的死了。
她照着信一一完成了姜涣布置的任务,并将那只王八接到了自己的宿舍,好吃好吃的供着,这一养就是六年。
这只王八跟着她毕业,跟着她找工作,跟着她搬到了这个小小的公寓,一起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
当然,如果在搬进这个公寓的那个傍晚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的话,她可能会活的更快乐一点。
徐真永远都不可能忘记那天的18:18,明明是一个这么吉利的时间点,为什么偏偏会发生那样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事。
当她把新家的一切都收拾妥当,瘫在沙发上准备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自己的时候,她发现放在架子上的玻璃缸里空空如也。
“我的王八呢?”
徐真站了起来,围着客厅绕了一圈,又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夕阳下,小小的阳台在昏黄的光下一览无余,回头望去,客厅没开灯,安静吞噬了昏黑的角落。
“……算了,还是先开个灯吧。”
她转回客厅,身后的阳台上扑棱棱的落下一只毛茸茸的鸟,歪着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还没等走到开关处,客厅的灯却突然亮了起来,而在茶几上,蹲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徐真僵在原地,脑内瞬间闪过一千种死法。她看着面前熟悉的眉眼,双腿发软,张嘴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嗷嗷嗷嗷嗷——”
怪不得找不到,原来姜涣借鳖还魂了。
他身上还穿着当时徐真跟他一起买的情侣加绒连帽衫,柔软的栗色头发覆盖在额上,轻轻的翘起了嘴角。即使在炎热的夏季傍晚,他苍白的脸上也没有出现一滴汗,仿佛裹得厚厚的不是他一般。
“帮我个忙,徐真。”他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看不见太阳就对了。”徐真颤颤巍巍的顶嘴:“明天、明天是阴天。”
就这样,她在极度的慌乱与恐惧中与鬼魂姜涣签订了一个不平等的合约。
已经死去的姜涣交给徐真一个任务,让她帮助自己寻找真正的死因,并且承诺真相大白的那天会乖乖的去投胎。
按照姜涣的说法,自从成了一只鬼之后,他的记忆就断断续续的,而死亡前一个月的记忆则完全的消失了。
在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甩掉他之后,本来已经瘫成一条咸鱼的徐真只好认命的挑起了生活沉重的担子,白天努力赚钱,闲暇时间便去帮姜涣调查死因。
当然,她倒是也没有多尽心尽力,东找找西找找,时不时再摸一下鱼,一年过去了,调查依旧没什么进展。
到现在为止,姜涣已经死了六年了。
想起了过去的事,徐真不禁有些痛恨自己当初被色相迷了眼。她一边嗦着面一边斜着眼看在阳台外上下翻飞的大苍蝇姜涣,他正在追逐一只毛茸茸的仓鸮。
自从姜涣住进她家起,这只胖乎乎的仓鸮也时不时的会出现在阳台上。它似乎很惧怕姜涣,但却跟徐真很亲近,有的时候甚至会飞到在屋子里,歪着头看她,或者跳到她身边,轻轻倚在她的手臂上。
除了她和这只仓鸮之外,没有人能看到姜涣。
追了一会儿,姜涣似乎是有些无聊了,便又去晾衣杆上吊着自己。他把头塞到衣架内,张着嘴吃奶糖。
“这样吧,看你这么愁得慌,”姜涣晃了晃腿:“我来给你指条明路。”
他招了招手,客厅西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式的钟表,表盘已经泛黄了,上面的罗马数字和刻度也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靠位置大概的判断出来时间。
“这个法器只能给生魂使用。我有办法能让你回到过去,并且在一段时间范围之内你可以随意活动,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怎么说我也是在人间呆了六年的鬼,这点手段还是有的。”看着徐真古怪的表情,姜涣以为她是惊叹于自己的实力,不禁有些嘚瑟。
“不过这种手段毕竟是有违阴阳,作为一个旁观者,你只有三次回溯的机会。如果你要强行改变过去的话,可能会被永远的留在那个时候,而我也会灰飞烟灭。”
徐真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肝疼的说道:“别的先不说……这是租的房子,你竟然敢在墙上打孔挂钟?”
姜涣:“……是嘛?”
“反正到时候你投胎前得给我把墙补上。”她喝了一口面汤,然后站起来看着墙上的钟表:“回到过去的话,我会有什么危险吗?”
“只要你不刻意干扰事情正常发展,就没什么危险。”
姜涣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在不改变结果的情况下出现小的波动是正常的,但是这个方法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风险,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
看着徐真不为所动,奸诈狡猾的姜涣继续加码:“如果这回还是不行的话……我也不打算缠着你了。”
他突然凑近徐真,跟她维持着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挑衅的问道:“王八崽,你敢吗?”
徐真望着眼前这张脸,沉默了片刻。跟姜涣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对事物的接受能力强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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