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淑温雅的成王妃头回没了主意,这事需得瞒得密不透风,如今这个世道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更重,受了委屈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情之一字,满是煎熬,成碧最看不惯姑娘家哭哭啼啼,如今到了自己身上,面对生她养她的母妃,水汽朦胧间,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母妃,我对不起他!他为我征战厮杀,豁出命去挣军功,几番出神入死,濒临险境。情投意合也好,有缘无分也罢,为了外戚尊荣,为了长孙家和我们成家,姨母让我进宫……”
她与敛疏哥哥只有兄妹之谊,又各有心上人,人前种种恩爱皆是做戏,当不得真。
成碧情窦初开,对谢宵情根深种,而太子却与念慈郡主两情相悦,只是萧凝裳被皇后不喜,入主东宫是难上加难。
眼下看太子对萧凝裳颇为照拂,小意温存,爱恋执迷到甚至超过以往他宠幸过的任何庸脂俗粉,私下里为了她竟然顶撞昭训皇后,要不是成碧劝着,恐怕念慈郡主那一顿惩戒是在所难免。
偏偏成碧嫁入东宫已是板上钉钉,但破釜沉舟她不想放过任何机会,即便希望渺茫,那接二连三的刺客便是姨母对她最后的通牒,明面上不同谢宵断个干干净净,姨母难以信任她早已死心,便誓不罢休。
昭训皇后出身将门世家,铁血手腕杀伐决断起来,连谢崇都自愧不如,她当然不允许任何人阻挠谢宣登临帝位,君临天下,所以才将谢崇的子嗣算计殆尽,她的影响力贯彻前朝后宫,甚至边地寡民都将她与谢崇尊为“二圣”。
谢宵这条“漏网之鱼”……是她跪在未央殿里跪了整整一夜,才求回来的,姨母摸着她滚烫的额间,只慨一句:“小儿女家的海誓山盟,如今做得了真,为情所困,到底妇人之仁~”
☆、第三十九章 入骨相思
第二日一早,成碧粉黛未施,便将他予她的所有全都封于锦匣,钗环玉璧连同一袭裙摆被割断的红裳一并,在姨母的眼线下,“悄悄”送去了他的恭王府,意为“恩断情绝”。
成碧从来不敢痴心妄想,便遥祝他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她被谢宵掳走欺辱,险些玷污的事,成王那里根本瞒都瞒不住,他一时不慎被奸人所害,满朝文武才会觉得他成王府便可任人宰割,可欺可辱,却不知阿妩是他心肝珍宝掌上明珠,何人若是敢动阿妩,先要问过他手里的□□。
他非儒将,更非愚忠,若陛下执意削藩,他成家虽不能忤逆谋反,却也会杀出一条血路,护下家宅宁安。
当夜谢宵下令,撤下府内所有侍卫和他身边的死士暗卫,厉兵秣马战场沉浮,换得他一身健武精壮的身躯,原本那莹白的肌肤变成了蜜色,他□□着上身,精健迸发力量的肌肉线条顺着小腹一路延伸,那身上满是伤疤,新旧混在一起,是他刀口舔血换来的不世之功。
成王深夜而至,手中□□锋芒凛然,锐利难当,一步步跨上长阶,直直刺上他的心口。
-
恭王谢宵在家赋闲数月,朝廷又逢流寇造反作乱,叛军一度打到了京城百里之外的居庸关。
眼看兵临城下,寻欢作乐纵情渔色的谢崇这才慌了手脚,成王用不得,欲再次启用谢宵这个召之即来,用完便抛诸脑后的便宜儿子……
这才发现谢宵数次告病请辞,并非自恃功高,敷衍了事,太医院多位德高望重,医术高超的御医皆去请脉望诊,恭王府连在外云游的杏林国手陈鹤九都被请到了京师。
谢宵这次被成王废了武功不说,□□入胸,距离要害只差几毫厘,那西域浸过火油的软鞭打在人身上,是半分伤痕都看不见,但皮底下的肉早就全烂了,挨了近百鞭的谢宵身上连块好肉都找不到,内伤、高热、失血、剧痛……无论哪样,便让他九死一生。
陈鹤九捋着花白长髯暗暗叹气,私下里只能拿猛药为了重铸血肉,恢复筋骨。
看着床榻上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谢宵他忍不住感慨道:“被废的武功不过是暂时的,有老夫在自然逢凶化吉,成王下手可真狠,谁叫你欺负了人家闺女……若是旁人欺负老夫的掌上明珠,不死也定叫他脱层皮~”
谢宵半倚在床上,一身月白锦袍,衬得他仿若无瑕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玉人,哪怕面无血色,也是奇秀丰姿,出尘若仙,他轻捏眉心:“先生莫要再取笑本王了……”
“这天下多得是姿容出众,国色天香的美人,你偏独独挑中成王家的小娘子,真的非她不可?”
他眸若寒星,眼神坚定:“情之一字,入骨相思,我之如何,先生何须再问呢?”话语中却满是苦涩。
陈鹤九耐下心来,又替他诊脉:“自古温柔乡皆是痴情种,你若要成大事,莫让儿女情长绊住手脚,好好歇着吧。”
两人说话间,谢宵身边的墨玄进来回禀,原是清河郡主和念慈郡主皆有东西送到恭王府,成碧还的是那一双碧玉手镯,他远征北境这许多时日,她日日未离身,但就在昨夜她将玉镯取下,拿了父王墨砚亲手砸了它,玉碎难全。
而念慈郡主萧凝裳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往府里递东西,玉佩、扇坠、鞋袜、笔砚这些最最贴身的物件,无一不有,无所不精,那绣成的香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中间盛着的香料也助眠安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