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行字对现在满眼怒意的裴央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江文锦喉口一哽,到底没能念出来。
裴央自然读懂她话中之意,双拳攥紧,只向她确认一句:“一周前?”
“是,嫌——证人证实,她从一周前找到他,并且购入量还相当可观,两人由此见了数面,对死者印象很深。他、他现在已经转到隔壁缉毒组,裴老——裴小姐,大家都是很熟的,如果你想要见着确认一下,我会尽量帮你争取……”
至少两年前,也是差点就做了全队人“阿嫂”的人啊。
江文锦说得愈来愈低,差点没梗在半路。
裴央没有说话,霍然站起,拽住宋斐手腕就往外走。
期间经过婉婉身边,小女孩笑脸像极了母亲,嚷嚷着喊一声“裴阿姨”,她侧头一看,眼泪险些争先恐后地从通红眼眶里满溢出来。
她竭尽全力,挤出个笑脸,走到孩子身边,哄骗一般地将她抱着转了个圈,这才温声道:“你在这里和外婆好好坐着,乖,等会儿裴阿姨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回家,听话啊婉婉。”说着,她同蒋母对视一眼,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将孩子递到她怀里,这才转身,复又抓紧宋斐衣袖,一路向警局外走去。
“砰!”
车门被大力关上。
滑稽的小面包车换成平日里分外张扬的红色跑车,但两人的气氛显然比前些日子那一晚差上许多,乃至有剑拔弩张的危险。
宋斐脸上笑意同时收住,手中把玩着不知何时顺来的小证物袋,许久不语。
“我觉得你需要跟我解释一下,”裴央深呼吸,“一周前,不会那么巧吧?你当时让我等杨柔嘉醒过来,说自己手里有别的事要忙,到今天,也是你比我更早发现采薇遇害,提前到场,这一周,至少这一周,你一直都在像之前监视我一样监控她——对不对?!发生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解释不清楚在这其中你发挥了什么作用,我觉得我们俩这种各怀鬼胎的合作,离撕破脸也——”
“裴央妹妹,”他及时打断她,“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件事我比你知情得早,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够预知她会死……由始至终,我知道她真的很好,如果可以挽回,我不会让她走到这一步。”
他侧头,看向窗外,眼神晦涩下来,“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确实非常爱聂明。”
至少和他想象中的所谓露水情缘和一朝心动远远不同。
以至于,因为那种世人看来可笑的爱,只因为自己提到可以凭借调查违禁药品,让聂明当污点证人来试图减免刑期,就以身涉险,到今天,阴阳两隔,再无转圜。
一周前,负责监视蒋采薇的小弟传来消息,两年间早已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聂明家属”因为顾成才方面——也就是裴央私下阻挠基金会运行的动作,重新进入了李家的视线。
他至今仍然是个“双面派”,自然也要出面表态,于是在老爷子的授意下,明里威胁,私下保护,将人暂时保了下来。
这其中当然有由于和裴央合作的考虑,他知道裴央的脾气,如果蒋采薇死在自己势力范围内,八成不好解释,另一方面,他在两年前对蒋采薇的监控过程中,同样钦佩于对方“为母则刚”的毅力,双重因素的影响下,本该见好就收的他,居然在当天和“初次见面”的蒋采薇多聊了两句。
蒋采薇或许是个天生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聊天对象,于是确定了四周无人监听后,他向她坦白了一部分两年前监听她的缘由。
“也就是说,你怀疑阿明在我这里留下了关于那个药的线索?——可是,当年不是有大批的药被警方截获吗,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路边餐厅里,蒋采薇抿了口奶茶,问得颇为巧妙。
宋斐耸了耸肩膀,“第一,警方有内鬼,鉴定方向完全和我要的完全不同,你看他们的结果出来,那个药被描述成毒药而不是上瘾性药物就知道了;第二,校园贩售的那个案子,李家已经有人在盯,我的身份不便出面,我不希望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从你这里入手,是最稳妥的选择。”
“那——找到了吗?对阿明减刑,有用吗?”
宋斐笑,“当然没有,这结果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喜是悲了,但想想也可以理解,要保证你的安全,就必须对你不透一点口风,这种事,多说多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蒋小姐,你至少可以确定,聂明是确实非常珍惜你的。”
她呆了呆,嗫嚅道:“可你刚才说,那对阿明减刑很有用——我希望婉婉可以早点和她爸爸……”
他摆手,“好了,蒋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聂明有他自己的立场,我之前已经差人往里头给他送过消息,他坚称不想以此犯险连累你,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
这场相谈并不算太愉快,但至少算是他难得的推心置腹。
之后他将更多精力放到杨柔嘉和李灿勇方面,也就忽视了蒋采薇的动静,等到今天收到消息,已经是她服药致死——
他匆匆赶来,和裴央所见,也没什么区别。
裴央扶了额头,不住深呼吸:“你至少要给我解释一下,采薇的死——我不相信她会在女儿还小、聂明仍在狱中的情况下自杀。”
“当然不是,”宋斐直起身,扶住方向盘,“我那天跟她聊的时候,已经提醒过她那个药的危险性,也说过用量直接影响到它究竟是“违禁药”还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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