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打算回家工作了,从一年回两三次家到月月回家。
但纪清秋同父母不止是距离上的近。
她更多的是终于心底里认同到了父母的不易和这种血脉相连的亲情。
如果他们遭遇什么不测,她才真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但是这种近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得到缓和,比如现在,纪清秋和父亲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仍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父亲将烟在烟灰缸中捻灭,“考试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从火车上下来几乎就没有睡过觉。
“没有,爸,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看看我爷爷。”纪清秋望见了父亲眼里的红血丝。
刚才被掐灭的那根烟不知是第几盒的最后一根。
父亲在她面前时,从来都没那么吸过那么多盒烟。
“嗯。”他转头进了卧室。
纪清秋都没想到他会听她的话。
纪清秋坐在客厅里放空自己。
她想到她刚刚去后院找爷爷聊天,正好听到了爷爷同奶奶说他不想活了,他想跳江,这种病治不好只能是个拖累。
纪清秋说他如果跳江,她就陪他一起跳,爷爷才不再说这种话。
她劝阻住了爷爷,可是却劝阻不住自己瞎想的心。
她害怕家人的离开,所以更加珍惜现在拥有的生活。
其实她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要学什么专业,只是想给自己争口气,一定要考上名校,得到父亲的夸奖。
现在的她可以坚定的告诉自己,她以后要学医。
她想去帮助更多像爷爷这样的人,她想研究出来可以治愈这种疾病的药,她不想让这些病患的家属像她们一样看不到希望。
只能干等着它变得更加严重,直至死亡。
纪清秋周一回学校正常上课,听课听得更认真了一些,在听课听到打瞌睡时会掐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不能睡!
坚决不能!
本来成绩就不好,再睡睡就别想着考啥名校了。
纪清秋对自己说道。
整整一天,纪清秋的精神都处于紧绷状态,晚自习做不出题时烦躁异常,甚至有种想撕卷子的冲动。
“纪清秋,你今天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教室里几乎就剩她们两个人了,纪清秋还想把这道题解完再走。
她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搭理沐霖,也不像平常一样关注沐霖。
在沐霖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时,甚至有种恼怒,语气也算不上和善,“没怎么。”
“我陪你做完。”沐霖望着旁边的小姑娘,她眉头紧皱着,唇角抿着。
他见她上课掐了好多次胳膊,不知有没有把自己的胳膊掐青,隔着厚厚的卫衣与校服看不到她的情况。
回了趟家像是变了个人儿一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抱
十点一刻,纪清秋终于将那道数学题解完,拿了本练习册准备回宿舍再看。
沐霖跟在她身后走出教室,关上了灯。
寒风袭来,纪清秋打了个寒颤。
整栋教学楼都是暗的,几乎没有了学生,月亮隐藏在了乌云之下,有颗星星给他们指明了前路。
纪清秋迈着小碎步朝前走。
她有点夜盲症,晚上看不太清路,楼梯是露天的,靠着外面的路灯才缓缓的能看的到轮廓。
“纪清秋。”沐霖出声,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极其清晰。
纪清秋不想应都不行。
“以后上课睡觉别掐自己了,我拍你。”沐霖道。
纪清秋没应声。
沐霖走快了两步,站在了她的身旁,继续道:“有事儿别憋在心里,会憋出病的。”
纪清秋还是没有理会他,继续朝前走。
却被沐霖拦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站的比她低一个台阶,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她平视他。
纪清秋现在却是见他关心她也说不上开心,平日里见他就欢喜的眸子现在一片冷淡黯然。
沐霖想斥责的话咽入了口中,“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帮你的。”
“现在才高二,还有时间,成绩不好是可以提升的。”
“我当初成绩也是烂车尾,现在不还是考到了班级前十,是有学习方法的,我可以给你讲。”
沐霖还想继续讲,却见纪清秋缓缓的坐在了台阶上,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与双膝之间。
“我爷爷生病了。”这声音低低软软的,听着就令人心疼。
“我想学医,我想考个医学类的大学。”纪清秋继续。
她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在有人发现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控制好情绪。
即使再次之前已经尽力将情绪整理好。
可是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小姑娘紧紧的将自己抱成一团。
声音脆弱易碎,又带着几分坚强。
“嗯,知道了,你可以的。”
沐霖用着最轻柔的声音哄着她。
完全听不出也看不出平时的半分冷硬模样。
寒风吹过,纪清秋的耳朵被冻得通红,发丝随着风的方向飞起。
沐霖坐在了她的身边,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用校服外套包裹住她,轻柔又小心翼翼的抱了抱这个将自己团成一团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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