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递给她了一个很小的兔子娃娃。
他说:“小玫妹妹,这是送给你的。”
姜听玫虚弱地接过那个娃娃,嘴唇干裂,却把娃娃当宝一样,一直紧紧攥在手心里。
易朗看了眼天色,“要下雨了。”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那前面有人家,我们一起去。”
姜听玫便一手抓着娃娃一手抓着他,跟着他走,往偏僻的山林里走。
雷声一直在身后追,天色漆黑阴沉得可怕,四周动物窸窸窣窣,她总觉得那些刺笼荒草地里有蛇。
一路上一直听到狗的叫声,他们都疲累不堪,但是他们知道狗的声音意味着附近有人家。
于是纵使看不见前路,他们也还在一直往前走,脚被磨破,手臂上脸上的伤痕都结痂了。
姜听玫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手里一直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那娃娃。
他们从荒废的田坎上走,四周有不停歇的蛙鸣声,还有不知名的动物啼叫声。
夜里温度很低,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目之所及只是漆黑,只是麻木机械地重复抬脚向前走的动作。她鞋面沾着山露都被浸湿了,冷得逼人。
越过那大片的田埂地,走到一片荒地里,杂草及脚踝,四面都是树林,抬眼望过去只能看见树枝支在空中,狰狞得像怪物,还有风吹过来,树叶猎猎作响。
姜听玫抬头看了眼,脚不知被什么树枝绊到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往下摔下去,重重一下砸在泥地里。
唤醒了疼感,她感到自己的四肢和头都昏沉疼痛得厉害。
眼里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小女孩扬起小小的脸,对面前的少年绝望地说:“朗朗哥哥,我走不动了,我好疼……”
易朗停下脚步,弯腰单膝点着地面,他扶正她,眼底清醒,不见一丝慌乱。
他淡淡道:“那小玫妹妹你先待在这里等我,我再去前面找一下有没有人家。”
“找到了的话,哥哥回来接你。”他松开她,往树林里走,几分钟后带回来一小捆干柴,把柴堆在地上,他给她手里塞了一个打火机:“小玫,如果害怕就用这个点上火。”
嘱咐完这些,易朗就往前一点也没犹豫地走了,他走的时候喃喃了句:“雷声停了。”
姜听玫小小的身子卧倒在那荒地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恐惧如镊子一般,一点一点嵌住她的意识,逃无可逃。
在看见易朗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的前一刻,她嘶哑着哭声,叫了句:“朗哥哥,小玫怕……”
易朗还是离开了,少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四野没有一丝人声,绕在耳边不止息的永远是那若有若无,似即似离的犬吠声。
很小的时候,镇子里也有人养小狗的,姜听玫总爱去逗它们玩,那些小狗绒毛柔软,总是会对她摇尾巴吐舌头,很可爱,她很喜欢。
可现在听见那些声音,她只感觉遥远,遥不可及,未知的恐惧悉数袭来,她被淹没在那里面,动弹不得。
小小手掌抹了一把脸上的擦伤,疼,和身体上的其他伤一样。她还摸到了血,铁锈一般的腥味,黏糊在手上。
嘴唇干裂,口干舌燥,她用唇碰了碰那滴血。
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听见了身后树林里的动静声响。
本能地抓住了手旁边那堆柴里的木棍和怀里的娃娃。
那声音并没停,窸窸窣窣的,动物踩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在树林中窥伺,寻找着机会。
姜听玫那时五年级,老师教过他们,荒山野岭里最容易有狼的出没,它们在夜间成群结队狩猎,锁定目标后就会毫不犹豫将猎物围困撕扯至死。
老师没有用血腥的描述,只是说狼会把猎物咬死,然后吃掉。
吃掉。这已经足够让她绝望。
而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般,没过多久,她就看见树林里的一双双闪着幽绿色光的眼睛。
那眼睛在上下移动,似乎是观察她有没有武器,是否是独自一人。
而很奇怪,这群狼异常安静,没有叫过一声,似乎都在专心捕猎。
不过四周的犬吠声却越叫越急,像一大群狗把树林包围了一样。
姜听玫害怕得整个人直发抖,她努力站起来,身边是漆黑,不远处是觊觎她的狼群,而耳边脑海里全是延绵不绝的狗叫声。
一声比一声急,凶狠,急促,尖利。
她哭着用颤巍巍的手去点打火机,点手中的木棍。
手指冰冷到感觉不到,甚至火苗燃起来烧到手几秒后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痛。
手一松,燃着火苗的木棍掉在地上。
火焰瞬间吞噬了她脚边的枯草,绕上了那堆干枯的木柴,将它们点燃。
那是那晚上第一次感到温暖,灼得人发烫,皮肤都撕扯着疼,姜听玫后退几步,她抬头继续去找那林子里那几双幽绿的眼睛。
果然狼怕火,它们退后很远。
可犬吠声从不停歇。
姜听玫蹲在火堆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深处的树林。年少的她曾放松过一刻,以为狼已经走了。
可后面火苗渐渐式微的时候,她发现那幽深树林里绿色的眼睛又被重新点亮了。
它们回来了。
姜听玫拿起最后一根没有烧完的木棍,靠着那残星的火与它们对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