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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朗走到面馆里,很有礼貌地问店家她们结账没,店家回了之后他便拿出一个褐色皮包,取出一张压得很新的五十元,帮她们结账了。
    店家找钱时,他还认真地回了一句谢谢。
    陶雨杉坐后面看着他,觉得这男人教养好好啊。
    易朗走到他们桌位的旁边,看着姜听玫的目光很温柔,细细打量,过了好久才说出一句:“好像瘦了。”
    姜听玫吸溜了一口面条,一手捂着嘴,笑着回:“哪有,我能有我高中瘦吗?”
    易朗摇摇头,固执回,“还是瘦了。”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吧。”姜听玫拍拍旁边的凳子,“坐,朗哥。”
    易朗拉开长凳坐在她们旁边,支着手安静地看着姜听玫。
    “吃晚饭了吗?要不我给你点一份?”姜听玫问。
    他摇摇头:“我不吃,你们吃,看来是饿坏了。”
    陶雨杉腹诽,什么我们,还看着饿坏了,你过来之后有把眼睛从姜姜身上移开过一刻吗。
    姜听玫浑然不觉,微笑着问他:“怎么会回来?”
    易朗抬眼看着远处青山,眼底映入了橘黄色的落日,他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现在就业形势不好,资本市场在疯狂逐利之后,渐渐走向了垄断,科技娱乐,网络游戏都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而在这种形势下操盘手能在股市掀起的风波已经极为有限,或许会面临淘汰吧。”他垂眸自嘲地笑笑,“我回来适应适应。”
    陶雨杉听得云里雾里地,但莫名觉得他好厉害,跟着搭腔:“什么地方垄断了呀?我在生活中倒是没什么感觉。”
    易朗温和笑笑:“比如与你息息相关的网络。”他话锋一转,“不过不知情也挺好的,这样生活没负担,不必非得生于忧患。”
    “噢,好。”陶雨杉没听懂但还是装作懂的样子回应。
    姜听玫却放下了筷子,手指轻轻敲着木桌,若有所思,“所以说,易朗哥,你失业了?”
    易朗摇头:“我辞职了。”
    “刚好母亲要回乡祭祖,我就跟着回来,希望能在这迷茫的前路找到一点光吧。”
    “好,我相信你,易学长。”姜听玫向他笑笑,又用了那个很久没用的称谓。
    他长她四岁,从宛岸镇中到宛城国际一中都是她的学长,兼暖心鼓励邻家大哥哥。
    他真是她邻居的儿子,就是刚刚那个芸姨的侄子,从小就住在一起,她小时候在宛岸的时候还很依赖他。
    而易朗也从来如此,温和谦恭,对谁都好,对她尤是,她曾把他当做前进的目标,激励自己。
    所以,就算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也还是能很好地接受他。
    “嗯,谢谢听玫学妹了。”他又笑起来,露出那排洁白的牙齿。
    那天傍晚他们吃完面之后,还压了很久的马路,陶雨杉在一旁无聊地数路边有多少朵小花。
    而姜听玫和易朗聊了很多,从政治格局经济形式到时代大环境下与之息息相关的每个人,感触最深的就是物价飞涨,房价畸形变态,刚毕业大学生所面对的莫大生存压力。
    姜听玫听了很多他的见解,最后叹息一声,谁不是一样苦呢,她受的那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心里便又好受了很多。
    那晚回家后,姜听玫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她现在所能做的极为有限,她只有努力挣钱还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不该有梦想,反正都是平庸。
    叹了一口气,姜听玫翻个身,听着床板咿呀咿呀,不远处的橱柜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像是老鼠在啃木板。
    陶雨杉被她的动静弄醒了,她刚睡一会,这下还朦朦胧胧地开口,“姜姜,怎么了?”
    闭眼看了下漆黑的天花板,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睡不着。”轻轻回答,她的声音很哑。
    “数羊,数星星,或者想想我们明天去哪玩吧。”陶雨杉思索,“宛城有什么好玩的呢?”
    姜听玫脑海里却蓦然浮现过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穿校服的少年,他没有敌意,可是那个地方让她本能地憎恨。
    而现在回想,他约莫是新的高三生,现在快到七月尾了,学校里也只剩高三生在补课了。
    时间恍恍惚惚过得很快,六七年已经过去,她为什么还要如此害怕,她该勇敢一点的。
    隐隐约约间,姜听玫感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陶雨杉轻轻靠着她的肩,哄小孩一样哄她,给她讲故事。抿唇轻轻笑,她渐渐睡着了。
    ——
    翌日。
    姜听玫早早地去了小镇郊外的坟地,她给她爸带了一瓶啤酒,点燃香火就地把啤酒倒了,看着墓碑上黑白照片的中年男人,她心底死海一般的平静。
    “你走得潇洒,这么多烂摊子我凭什么为你收拾?”漆黑杏眸里藏着一汪哀伤的泉水。她还恨着他,且不会原谅。
    陶雨杉在远处等了很久,看着墓地中女人清晰瘦小的背影,忽然很难受,她想着要怎样安慰她。却在姜听玫回来之后,她没有听见她说一句话。
    她不再问,她们便又变得沉默而安静。
    在宛岸住了一周,陶雨杉在镇上美发店找了一个做美甲的工作,每天上午九点去,晚上九点才回来,吃住都在那里。
    于是孤零零的房屋里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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