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于宝哲这才放弃做隐形人,扔掉烟,慢慢从门口走向姜晚贞。
“贞贞…………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用你假好心!”
她恶狠狠瞪回去,活脱脱一只受伤的小野兽,此刻正龇着獠牙,挥舞小爪,企图对抗全世界。
她对着姜五龙大声吼,“不就是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不如我来告诉你,三天前在太平山顶,是他陪我打架打进警察局,昨天晚上,他到后门也是为见我一面。”
“姜晚贞!”姜五龙被他气到满脸通红,似关公。指着她,胸口都气到发闷,“你你你你你…………贱!我姜五龙的女儿,竟然要去倒贴男人!”
姜晚贞不服,倔强地盯着姜五龙,“我没有倒贴,我们是真心相爱,同路上那么多男男女女一样恋爱,我都不懂你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贞贞,你真是要把你老豆气死!”姜五龙又气又急,捶胸顿足,从未如此失态,“你是我姜五龙的女儿,我用尽心思培养你,就是想让你走正道,将来风风光光嫁个好人,你现在竟然同古惑仔搞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死去的妈?”
“不许你提我妈咪!”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不配提她!”
“好,是我不配,但是贞贞,你现在就是在走你妈的老路,你想想她现在在天上看着你,她难道不心痛吗?”
“我同妈咪不一样,她太傻。”
“女人个个都傻,只有靠我这个老豆替你做决断。”姜五龙抬抬手,立刻有人冲上前去拉姜晚贞,谁知她更快一步,侧过身就抢下偷渡客手里的枪,稳稳当当举高,黑漆漆枪口对住上前的人。
“谁也不许上来!”
姜五龙扼腕,“贞贞,你到底要干什么!”
“既然都已经解释清楚,按规矩,你就该放人。”
“你同我谈规矩?”
“我替他同你谈。”
“好,我今天就送他去见耶稣!”说完抢过身边人手里的枪,大跨步上前,打算越过姜晚贞,亲手毙了陈勘。
“爹地——”她竟然收枪下跪,仰起脸时泪眼婆娑。
女人从来只有对待情人时头脑发昏,是非不分,待她调转枪头对外,仍然精过山野狐狸。
对姜五龙,她采用“软硬兼施”。
“那几天都是我拉他陪我玩,我实在太无聊,想找新鲜感,我…………我从没有想过会这样…………我不要…………不要因为我害死他!他死了,我一生一世都活在后悔里!”
姜五龙甩开她,“让他活着才是害你!让开!”
“不要——”她的眼泪真真切切,爱也爱得炙热直接,“爹地,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求过你,这次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不要逼我恨你…………”
她从小肯读书,够勤奋,知书达理,亭亭玉立,十八年未曾在他面前露过反骨,然而突然间好似变了一个人,要为个烂仔与亲生父亲反目。姜五龙血涌上头,两脚发冷,气到双眼发昏。
父女二人僵持不下,背后有人淡淡发声:“陈勘烂命一条,不值得你掉眼泪。”他被四个偷渡客齐齐“招呼”,已经遍体鳞伤,讲起话来有气无力,多说一句都是折磨,讲完姜晚贞,又去看姜五龙,“五爷,要杀要剐,我无所谓,不过贞贞还小,做事冲动,你不要同她计较…………”
“哼!”姜五龙原本就不打算杀他,好不容易选出来的接班人,要真下手他也舍不得。听到这里,姜五龙干脆转过头,眼不见为净。
姜晚贞抹掉眼泪,呜咽着说:“我不小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不用你替我讲话。”
再抬头,眼见姜五龙留个背影,一动不动,话也不讲,她咬咬牙,单凭自己将烂泥一样的陈勘从废油桶里撑起来,一步接半步地往外挪,咬牙用力时还不忘向在场的人宣誓主权,“他是我的人,我带他走。”
姜五龙没发声,一班偷渡客却围拢上前,揽住他们。
陈勘捂住胸口,疼得厉害,感觉是被偷渡客一拳击中左肺,伤的不轻。
“五爷,贞贞年纪小,乱讲话,你不要信她,之前都是她编谎话,想救人。”
“我没…………”姜晚贞张口就要反驳,暗地里被陈勘捏住肩膀,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继续说:“贞贞朋友少,难得有我陪她玩,所以格外珍惜,不过我是成年人,将来怎么做,我有分寸。”
他端起台阶,送到姜五龙脚下。
“哼——”姜五龙还是不讲话,但做个手势,偷渡客就听话地散开,给姜晚贞与他留出一条道。
仓库门外,晚霞落海,红蓝交叠,仿佛一张莫奈油画。
姜晚贞用尽全身力气撑住他,艰难地憋住一口气往外走,呼吸一换,她就要被压垮在地上。
陈勘却还有空说:“多谢你来。”
姜晚贞要紧牙关回答:“不用谢。”
“讲实话,见到你来,我好惊讶…………”
“我也一样。”
“真的?”
“真你妈个死人头,你有力气东问西问,不如撑多两口气,自己走到车门口。”
“原来女侠飙车来…………”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抬头去找姜晚贞座驾——是姜五龙停在家中闲置的一辆黑色子弹头车,“你几时拿到驾驶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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