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放星知道祁册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茶馆都近在眼前了,怎么会再放他走。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视力足够好,也还不太习惯这个碍事的物件。
反而感觉看什么都很碍眼。
这家老茶馆在平京也算半个文化地标,就餐价格不菲,还需要提前很久预约才能有位置。
门前划出了许多给客人的车位,放眼望过去,停下的十有八九是名贵的车。
“待会到了里面,见到各位教授,别像平时在我面前那么吊儿郎当的,就正经一顿饭的时间,你给我认真点。听到没?”
祁册瞥过眼去,刚才还老实在身后的程放星没跟上来,他叹口气,有些疑惑地开始找人。
却看见程放星站立在一辆黑色的轿车旁,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车牌上,衬衫最上端的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表情晦暗不明。
祁册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含着怒意:“程放星!”
程放星掀起眼皮,像是猛然反应过来,跨步来到祁册身边,商量:“导师,我能不进去吗?”
“做什么白日梦呢你?”祁册伸出手,目测了一下程放星的身高,又生生收回来,“老老实实给我进去!”
“衣服给我穿好!”
“我——”
说话间,刚才的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从程放星身旁经过时,他察觉到,忽地顿住,不自然地敛下眼。
并没有刻意记过,但天生对有着特殊意义的数字足够敏感,随意一瞥就看见了,那辆车的车牌和上次看到的是同一个。
哪怕很想见余也一面。
但程放星不敢,看她和别人有多么亲密。
“听到没?!”
程放星眼尾耷着,模样显出几分可怜,却没有动作,这样子气得祁册要直接上手替他扣好扣子。
“听到了。”
在祁册上手前,程放星立刻警惕地退开一步,眉眼终于扬起来,勉为其难系上扣子。
然而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远处。
看清前面两人的背影,又不受控制地皱起眉——
这他妈,根本,不是余也。
程放星舔了舔牙关 。
男人是同一个,他微侧着脸,泪痣显眼。
不会认错。
但余也比起被他搂在怀里的人应该要再高一点,头发更不会那么黑那么直,而且这人年龄似乎还更小一些。
程放星后知后觉,鼻尖对于香味的记忆也并不是水蜜桃。
这是……渣男?
程放星冷笑。
而后很快又松开握紧的拳头。
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站在面前看着程放星似笑非笑,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愉悦,和人格分裂似的。
祁册终于受不了了,他摆摆手:“回去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打电话随便叫一个靠谱的师兄弟师兄妹过来顶上。”
“不用喊人。”程放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保证道,“导师,等我解决好事情,马上就来。”
程放星迈步跑开,祁册在他身后骂了句:“就你事多。”
完全没注意到,程放星跑进的是茶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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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的占地面积很大,共有三层,内部的构造像园林,曲折往复,光楼梯就有好几个。
好在程放星没把人给跟丢。
两人的小桌,那男人坐在二楼西边靠窗的位置,对面没人,只留下一个挎包,或许是去了洗手间。
程放星松了口气,慢条斯理解开衬衫最上方那颗束缚得他浑身不自在的扣子,边摘下眼镜边径直走过去。
走近,而后没有犹豫地自然坐下。
余与似有所感,皱起眉,继续翻着菜单,头也没抬提醒道:“这儿有人。”
程放星将眼镜掷到一边,懒散地托起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道:“我们聊聊。”
余与抬头,上下打量起这位未曾谋面、没有印象的不速之客。
桌旁放了一个供顾客等餐时闲暇把玩的沙漏,余与拿过来,将其倒扣在桌上。
沙漏里的沙子往下流逝,倒计时开始,他语气平静:“说。”
还挺能装。
程放星饶有兴致的眼神从沙漏移到余与脸上,轻笑了一下,直奔正题说:“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比你小很多的女大学生?”
余与冷下脸来,目光不善:“你说什么?”
“也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那我就再说一遍。”程放星弯起桃花眼,含着几分戏谑。
服务员正过来上茶,他反客为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吹着热茶里冒出的白茫热气,等上完茶才缓缓道:“我说——”
“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比你小很多的女大学生。”
余与双掌合上菜单,维持着假意的客气:“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
“我,”程放星一顿,想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会是怎样,笑意逐渐加深,预判道,“我是她即将复合的前男友。”
这回余与又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程放星,点了点头,却执着地说:“她没和我说过,她有前男友。”
没提过他?
茶凉下来一些,程放星举起杯子,完全不斯文地一口气灌下,他舔舔唇,眼里收敛了肆意的笑,正经强调:“有,就在你面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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