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跃然噎了一下,“……里、里面。”
沈灼在谭思古身边,看到他锋利的侧脸和微红的右耳。
她心想他此刻应该很生气:这个女人,是他妻子,里面醉倒的男人,是她曾经深爱的人,她来见他,一声没吭的,现在又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她要是他,肯定要气得炸起来了——
谭思古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当他在电话另一边听到诸跃然忽远忽近的声音时,当他听到卫渠的名字时,心里那团火,腾就上来了。
他觉得莫名,这种感觉,多少年都没有过了。
不过最后还是因为残存的理智作用,和沈灼的那声不咸不淡的“好”,才压制下来。
走进屋,看到卫渠,谭思古没亲自动手,自有山庄的人把卫渠背出来,直接塞进了他的车里。
诸跃然想阻拦来着,“谭先生……那个……你跟沈灼先走吧,我来送他回去!”
谭思古下意识从兜里抽出了支烟,叼在嘴里,点火的时候看了眼沈灼,最后只叼着它,说道:“辛苦你了,早点回家吧。”
诸跃然一时愣在原地,回过来劲儿,她急忙说:“不辛苦不辛苦!那什么,我也喝了点儿酒……”
诸跃然可不敢走。就沈灼那样的,她要走了,指定这事儿就说不清了。
听这话,谭思古挑眼看过来,默不作声。
诸跃然一直绷着,怕被识破。
后来,谭思古点点头:“那就一起上车吧。”
上了车,诸跃然便道:“我们也是倒霉!谭先生,你看画廊这不是刚谈了一笔大生意么!我就想带沈灼来吃顿好的呢,结果饭没吃成,遇上了个醉汉!总归是以前的朋友,丢了他不是,带着他也不妥,多亏谭先生来了!”
诸跃然这人,嘴巴厉害,说谎的时候一个磕巴都不打。
但这话一出来,却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好在谭思古并没想多追究,他看了眼沈灼,说:“诸经理家住北环吧?”
诸跃然忙道:“是啊是啊。”
“那就先送你回去吧。”
“……”诸跃然无话可说了。
她还能说什么啊?她算是明白了——这位的交际艺术可比她高好几个level呢!比起旁人的意见,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诸跃然实相地闭上嘴,等车子开到她家,下车前,她说:“谭先生你等会儿,我叫秦准下来,今晚让……让那人住我家就行!”
谭思古淡然道:“行,你先上去吧。”
诸跃然一点儿不敢耽搁,没一会儿就把秦准叫下来了。
秦准一看*oss竟然在,后面坐着的是boss的情敌、他多年的好友!
天呐,他差点儿昏过去了!
接下来又是问好又是抬人,秦准把醉倒的卫渠弄出车子,卫渠哼哼了两声,秦准急忙把他嘴捂上,对谭思古道:“谭总,您先走吧,这儿有我了!”
谭思古点点头。
发动车子不过就是一分钟的功夫。
乱局消失在眼前,车厢里,徒留下寂静。
太静了,反而激起了心里的不平静。
第21章 .错位
沈灼轻轻咳了一声,在发凉的膝盖上摩挲着,试图开口说些什么——
说吧,说你其实只是因为气不过,说你其实只是想问问卫渠到底为什么离开你,说你其实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她恨恨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你说这些干什么!
刚刚那幕回荡过来的时候,她忍住了,没哭。
也突然明白,于事无补这些话,最应该告诉的人是她自己……好在他在,只要别留她一个人……
气氛很尴尬。
沈灼搓了又搓,也没办法把膝盖暖热,早上贴的暖贴这会儿早就失效,似乎正验证了那两个字——活该!
她骂了自己:沈灼,你真是活该!
真正觉得她活该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现在正在开车的人,他拿起又放下的那支烟,烟身都被揉皱了,也没去点。
沈灼轻声说:“你想抽……就抽吧。”
轮胎在漆黑的柏油路上行驶中,沾着雪水,刷刷地响,响声在路边停下来。
谭思古扳下手刹,回头道:“在这儿等我。”
她见他下车,一时慌乱,也接了安全带,“谭思古,你……”刚一推开车门下地,就觉膝盖里穿进了无数根针,她身子矮下去,扶着车门跪在了雪水里。
“啊——”沈灼倒吸一口凉气。
那边谭思古已快步绕过车头走过来,捏住她的肩膀。
“不是让你等着么!你出来做什么!”
他声音有些高,又有些烦躁。
沈灼克制又隐忍,她扯着他的衣服,哽咽道:“你别走远……”
别走远,别离开我的视线。
谭思古望着她,心里揣着一团棉花。
他其实不太信命的,但他想,他确实栽了。
如果那些前尘往事都不算是个缘、是个命,他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谭思古记得小的时候,身边的同龄人都有父母的陪伴,他身边,只有一个老爷子,连叔叔伯伯都少。父亲生前的一位好友以前常在看望老爷子的时候对他说:“思古,你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所以你要更加努力才能不让老爷子失望。”
他也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这种不一样不仅仅只有他没有父母,而是他的生活轨道,也与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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