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她的那张床上,早上走时还铺得整整齐齐的床,现在小碎花的床单上已经有了褶皱,看样子是被人躺过了。
衣柜大开着,里面她按颜色挂着的衣服已经被打乱了,一件胡乱挂着的白衬衫上,很明显能看到几根不属于她的头发,仔细看领口处还有些黄色的汗渍和粉渍。
“有个好工作、还当上主任了就是不一样哈!这衣服造了这么多件,光衬衫就多少件了?你穿得过来吗?
我劝你依一句,别挣点钱都乱花了,把工资让咱妈帮着收着,省得上这么长时间班,一个大子儿也没挣到,回头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秦思推开门,看了眼正关衣柜门的秦绵绵,撇着嘴说。
她回来看到大变样的屋子之后,才知道秦绵绵过得有多好!
这屋子比她结婚时候的新房都好,梳妆台、衣柜啥啥都有,不止收音机,连录音机都有一台,磁带就造了那么一摞子。
这可真是惊到秦思了,他们全村才有两台收音机,一台在支书家,一台在她公婆家。
她本来还挺稀罕收音机的,可天天下工之后,村里人就聚到她公婆家院子里,一起听收音机,那么多人聚在一块叽叽喳喳,可把她烦死了,也不爱跟他们凑热闹。
录音机这种新玩意儿更是全村里都没有一台,莫立强有一次从公社回来说,商店里新来了几台录音机,不但要票,还要好几百块钱呢,管她要钱,说也要买一台。
秦思一听这价格,心都颤颤了,还哪里敢应承了?
她好容易每次能从父母那抠出几十块钱来,维持她大手大脚的花销,让人以为她家境有多好,得到公婆的高看一眼。
可几十块钱已经是极限了,这几回她爸妈给的钱都少了,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给了!
莫立强竟然敢管她要几百块钱的东西,真亏得他敢想!
想到因为一个录音机,她和莫立强吵了好几次,再看到秦绵绵不甚在意,把录音机放在角落里,好像很久都没拿出来的样子...
秦思只觉得心里无名火起,咬着牙继续说:
“回头有用钱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攒钱干什么?回头让妈把钱都寄给你吗?”
秦绵绵似笑非笑的看了秦思一眼,
“哥的工资可是都交给咱妈了,不也都让你抠去了吗?
怎么?你钱不够花?”
秦思被秦绵绵说中心思,又怼得没脸,不由恼羞成怒。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那钱可是咱妈给我的,不是咱哥的也不是你的,你可别在我头上扣屎盆子。”
秦思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怎么不知道秦守业的工资也就刚够养家,每个月给她寄那么多钱,估计就是秦卫国贴补的。
但这话她不能明着说。
管父母要钱,她是天经地义,连还都不用还。
可要是这钱是兄妹给的,那以后的官司就多了去了。
秦绵绵冷笑,不愿意搭理装傻的人。
她只冷淡的对秦思说:
“希望你以后不要随便乱动我的东西。
我的书,我的衣服,还有我的录音机。”
她瞅了一眼她床边的角落里,那个她许久不曾动过的地方。
有些东西就放在那,她也没有兴趣摆弄,但谁不经过她同意动了她的东西,她一下就知道!
秦思脸胀的通红,气的手指着秦绵绵。
“秦绵绵,你说话注意着点儿,这也是我的屋子!”
“我没否认这是你的屋子,可这些东西是我的。
你的东西在你下乡的时候,可全都拿走了!
哦,除了那张床。”
秦绵绵指了指她床对面的那张空床,对秦思说。
想当初秦思下乡的时候,整个屋子都被她搬空了,她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秦思什么时候受过秦绵绵这样的气,在她印象里,秦绵绵一直就是受她搓磨的那个。
直到她下乡的前两天,才稍微有些变化。
这一两年没接触,她根本不知知道现在的秦绵绵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冷丁一对上已经面目一新的秦绵绵,秦思除了被怼之外,就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原来那个蔫了吧唧的秦绵绵,现在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难道这就是有了工作,当上主任带给她的底气?
刘玉珍一直支楞着耳朵,听小屋的动静呢。
刚开始声音还小,她就强忍着坐着没出来,等到现在她听着已经有吵嚷声,实在是坐不住了,赶快从屋里跑了出来。
“你俩干什么呢?”
“妈,你看看秦绵绵,我才刚回来,她就跟我说不让我动这个,不让我动那个!
说这屋的东西都是她的,那我去哪儿?
我不是这家的人了吗?她是想撵我走吗?”
秦思说着,就已经哼哼唧唧的哭了出来。
秦绵绵没有说话,而是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归拢好,又去收拾她书桌上的书。
一本一本的,按照学科摆放好,就像她从前摆放的一样。
刘玉珍看秦思哭的伤心,脑袋都大了。
她在屋里也听到绵绵的动静了,思思确实没说假话,那些话确实是绵绵说的。
原来绵绵没什么主意的时候,她也没觉得两个姑娘在一起,让她头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