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冠允识相地闭上嘴。一个人在经历了生死后总有会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人生领悟,这种觉悟不是旁人可以体会到的。而他呢,当个尽职的听众和尽心尽力的爪牙就算是实现了人生价值,其他的不提也罢。
不知道是被柴冠允的诚心诚意感动,或是对许慎行劫后余生的奖励。在车祸后的第三周,柴冠允收到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他等不及核实消息便将这条线索送到许慎行案前,“这条微博是一个多月前拍的,你看背景里的人……简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许慎行的指尖抚过液晶屏幕,声音沙哑,“头发剪短了一点,”指尖堪堪遮住她的脸,“瘦了这么多……”
“这间店的地点已经确定了,我的人正在路上,很快便到。”柴冠允说,“我嘱咐他们不要惊动她,只远远跟着,盯牢就好。”
许慎行恍若未闻,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像是看痴了。
柴冠允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静立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机震动几下,有信息传来。他迅速解锁打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正专注看液晶屏幕的人抬起头来,问道:“有消息回传?”柴冠允如鲠在喉,攥着手机的手汗湿一片,“……是。”
他笑了起来,伸出手:“给我。”
柴冠允迟疑了一下,有些勉强地说道:“拍得很模糊……”他后悔为什么不在收到的第一时间便删掉,现在想耍小动作已经来不及。
“没关系,给我。”他的笑容不变,“快拿来给我看。”
柴冠允心里越发难受,他咬牙切齿地腹诽着那群猪脑袋狗仔,拍照片也不讲究个技巧手法。他万分不情愿地将手机递过去,随时做好安抚对方的准备。
果然,许慎行仅仅看了一眼便僵住笑脸。接下来几分钟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股可怕的阴郁中。
柴冠允暗暗叫苦,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先开口。他从未这么讨厌过一个女人,明明被深爱的,却屡屡辜负。而现在,她分明还是有夫之妇,竟然敢公然与别个男人出双入对,姿态亲密得让人侧目。
柴冠允觉得若不是许慎行受伤限制了行动,他现在早已经冲去找他们算账了。这么想想他心中便涌起一股义愤,正要主动请缨便听到病床上的人低声长叹。
“果然是他。”
柴冠允再忍不住,一把夺过手机,说:“大哥,这事交给我吧。我一定办得干净利落……”他说了许多,可许慎行却是神情恍惚,“他还不死心,他又去找你。……你会愿意?”最后一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问。
柴冠允见他仿佛魔障了一般,越发气急,就在他忍不住脾气想要咆哮的时候,手机又传来一条短讯。有了前车之鉴,柴冠允本打算匆匆扫过一眼就删掉,可只一掠目他的眼珠便险些脱出眼眶。
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确定没有看错后他的手便哆嗦了起来。
柴冠允直觉得这个消息应该瞒过面前的男人,毕竟是一个病人且刚刚精神受创,再经不起打击。但是要将这么大件事隐瞒下来,倘若以后败露了他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犹豫挣扎的当口,病床上的男人开口问道:“上面说什么?”
柴冠允干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没什么……”
“拿来给我看。”
见再瞒不住了,索性老实交代:“说是……今天产检。”
☆、第三十七章
范卡‘哗’一下拉开窗帘,睽违许久的阳光在瞬间填满了房间。他转身叉腰道:“素素,咱不这样成吗?”
易素曲膝坐在床上,下巴抵在膝头一动不动。她像是听不到他说话,或是听到了也不想回应。她将自己包裹成一枚严密的茧,拒绝与外界沟通。
范卡轻叹一声,劝解道:“再怎么着都得吃东西啊,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饿。”见她依然没有反应便有些急,“你现在是生什么气?突发状况都是不可预见的,难不成你还在怀疑是我动的手脚?我有那必要嘛。”
那天见她态度决绝,他也没有继续再劝。虽然他觉得孩子很无辜,但毕竟孩子在她肚子里,她有最终的决定权。所以在她进手术室前他还是忍下了将她拖走的冲动,可是就在她进去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医院的供电系统突然出故障,停电了。
手术自然是没做成,他当时着实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突发状况她显得异常恼怒,但也无可奈何。她没有放弃,当场便预约了下一次手术。两天后他再次陪同她去,这次的突发状况就更离谱了,居然发生医护人员食物中毒事件。
三番两次的铩羽而归令她失望愤怒,急病乱投医下竟然想去小诊所处理。他怎么会肯,当下又逼又哄地将她拉回家洗脑。
“你不要命是吧,那种地方你也敢去?”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莽撞到这种地步,“那种黑诊所天天见报、上新闻的还少吗?或许我不赞同你的决定,但是我绝不会干涉你。因为我不是你,我不能体会到你的心情。可是就算你再急着摆脱它也得理智一点,最起码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动这个手术。”
“三个多月了……”她低声喃语,“不能再拖。”
这几天她憔悴得厉害,眼里也没有了以往的神采。他于心不忍,放柔声调:“反正你已经下了决心,也不在乎多等上两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