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寻语气带着几分颤意:“那你要好好活着。”
她干净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只有鼻尖一点通红, 更像是清水出芙蓉。
裴骁南伸手描摹她的眉眼,淡声做着最后的告别:“再见了, 小夜莺。”
良久, 硬朗的胸膛如一堵温热的墙从身前离开。
任务为重,除了成功收网, 他没有退路, 也不该起贪恋。
暮色已至, 万千光线归于沉寂。
‘九哥’派人过来通知西佧,希望他能带着货到达约定好的地点,过时不候。
手下颤着嗓音开口:“九哥还说,如果佧爷您没在规定时间内过去,阿绥跟那批货就要任由他们处置……”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枪林弹雨里抢回来的命,西佧什么样儿的威胁没见过。
闻言,他大笑两声,眼神里却满是冰冷的嗜血。
他狡诈道:“先不过边境线,让人去探探路。”
裴骁南从车上下来,身影笔挺,他迈着步子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交锋。
西佧给裴骁南递过去一根烟:“裴总,你看这九哥是不是挺不自量力?”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过一口,烟草过肺,烟雾袅袅。
“论火力与人手自然是比不过佧爷。”
这话不假。
毕竟在西佧的意识里,他今日是有备而来,要货,更要‘九哥’死无葬身之地。
而‘九哥’也不过是南江的毒贩,手里人手再多,比不过他请来的雇佣军,有了裴骁南的军火支援,火力更是有加持保障。
西佧戴着墨镜,依旧遮不住面色的阴冷。
两人站在一颗巨大的树下,林木葱郁,如一把撑着的伞,最后一丝光线将两人笼罩在疏密的阴影下。
“你看,这棵树至少有百年树龄,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
西佧撑着树干,又透过墨镜盯着那张没有情绪波澜的脸。
“没记错的话,裴总为救齐爷身上中了几枪,差点就没命了,挺想问问裴总觉得到底值不值得?”
裴骁南看着那截烟灰簌簌掉落,沉声说:“没什么值不值得之说,当时这么选了,就是我的路。”
他做了,就不会后悔。
西佧轻飘飘道:“恐怕你这趟回去,齐爷也留不得你。”
“但齐爷应该也不会让你死,毕竟还得留着裴总赚钱,酒吧、赌场、军火……没了毒品,这些才是齐爷的营收大头。”
西佧这意思是说,他不过是为齐弘生赚钱的一条狗。
“能不能让齐爷留下我,自然是看我的本事。”裴骁南一点儿没被激怒,反倒是勾着唇角,目光冰冷如礁石。
西佧别有深意道:“裴总认识路从吗?”
裴骁南摇摇头,重复了一遍:“路从?”
太久没听过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以为将这根针可以埋藏在记忆深处,弥留隽永的疼痛。
可一眨眼,就是路柏从在订婚宴上笑得舔蜜的模样。
他去出任务的时候,怀有身孕的妻子还在家里等他。
最后等回来的也只是一具盖着国旗的空棺椁,尸骨无存。
“没听过。”话音刚落,那截烟也燃烧到了尽头。
他不知道路从也正常,在那之前,裴骁南只是刀疤脸手下的马仔。
所以西佧风轻云淡地开口道:“在你之前,他可是齐爷的眼线,天天帮齐爷盯人,最后你猜怎么着?背叛齐爷之后,他的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只剩一个空洞洞的眼眶,他被扔在满是老鼠的房间,不过这小子命大,这样都没死,齐爷只好给他继续注射毒品,看着他毒瘾发作,在房间里凄厉惨叫,发疯一般去撞墙,最后他的头被自己撞得鲜血淋漓……”
西佧笑得愈发肆意:“那个路从是个条子,没想到生前最憎恶毒品的人最后竟然是活活被毒品折磨至死的,他死之前,还一直哭喊着要吸一口,可不可笑?”
裴骁南咬着后槽牙,静静听着,神情依然没有任何异常。
心底的情绪排山倒海般涌来,仿佛要将他淹没,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直到眼线来报:“佧爷,前方一切正常。”
西佧点点头,仍旧十分警惕。
他对裴骁南同样忌惮已久,如果他站在自己这边,西佧会抱着交易心态继续合作。
如果他是想替齐弘生除掉自己,那他干脆将计就计,除掉裴骁南,也权当折掉齐弘生的左膀右臂。
深山密林,青山苍黛,这严防死守的边境线上不知埋了不少忠骨。
西佧先是让请来的眼线前去探路,继续让雇佣兵护送自己隐匿在安全区域。
几分钟后,手下来报:“九哥说,怕风声透露,交易地点改了。”
西佧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这是‘九哥’在耍自己,他眸光闪过一丝精明,跟身边的雇佣军说了句话。
雇佣军从发信息的地点定位到‘九哥’的位置,正是在前面的山林之中。
“你就说,佧爷信守承诺,还望九哥不要让我等太久。”
穿过边陲小镇,再往里走便是定位显示的‘九哥’藏身之地。
边境丛林茂密,四周寂静,暗潮翻涌,愈发加剧了氛围的不安感。
黑暗降临,像是一张笼罩在中缅边境的一张巨大的网。
与此同时,暗处的收网部署已然准备久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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