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骁南点起根烟,烟气缓缓逸开,模糊了他分明的轮廓。
她正愁着手上的牌要怎么打时,便透过烟雾,望进那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管家恭恭敬敬地过来贺祈山身侧,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贺祈山挑眉,扔出去一张梅花,漫不经心道:“新运来的花怎么样了?”
“贺总,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备好了。”
除了别墅前的高尔夫球场,贺家在这块儿的地盘还包括后面绵延的花田,有一半的地方按照贺祈山的意思全种了玫瑰。
别墅内更是有专门照料玫瑰培育、生长的技师,不可谓不用心。
裴骁南却没按照常理出牌,唇角半扬着问:“贺总很喜欢玫瑰?”
“算不上,可能是爱屋及乌。”贺祈山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说起来,她倒是很喜欢玫瑰。
难道又称得上是另一个巧合吗?
时晚寻听了几句两人的交谈,脑子里还存有疑问,又不可思议地发现裴骁南的出法太过奇怪。
原本有条不紊的出法,从她刚才看了他一眼后便变得毫无章法。
她心里有疑惑,又不能直接问,只得按照最原本的推算出牌。
“说不定时小姐这盘会赢。”贺祈山推了推金边眼镜,似是在安抚,“毕竟运气不可能总是站在任何人一边。”
“那就只能借贺总吉言。”
时晚寻看了眼自己的底牌,倒不是很确定结果。
毕竟决定她这盘胜负的,还得是裴骁南接下来的牌。
圆桌不大,她稍微顺着裙摆时,就无意碰上了男人的膝盖。
裙摆扫在腿侧,弄得他喉头泛痒。
见他思考须臾,时晚寻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裴骁南左手的那支烟徐徐燃烧,烟灰欲坠时,他才终于将最后的底牌亮明。
贺祈山喉头翻滚,语意直接道:“裴总是想赢还是想输?”
“输赢倒也没那么重要。”
在她面前,他的胜负本就没那么重要。
男人声线低沉,将这一局的最终结果交给她揭晓。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喝酒喝得太猛,时晚寻坐在这儿都有些头晕目眩。
缓了缓神后,她定睛一看,确实如贺祈山所说,她终于有了个开门红。
又暗自庆幸了会儿。
幸而只是个消遣游戏,如果前面那些盘真算钱的话,她恐怕是几辈子都还不起了。
只能说男人更懂男人的心思。
裴骁南后面的那几手,哪里是换了玩法儿,根本是故意给小姑娘喂牌。
贺祈山眉尾微扬,看到暖色灯光下小姑娘脸色泛红,姿态微醺,忍不住轻声咳嗽了几声。
“时小姐要不要休息会儿?”
她摇摇头,咕哝道:“可能是刚刚喝了酒的原因,现在有点儿晕,不过贺总要是想继续玩的话,我也不方便扫兴……”
不得不说,她的醉态倒有几分娇憨,绯红蔓延到耳根,犹如庄园内盛放的玫瑰。
裴骁南捻灭手中的烟,长睫微敛:“贺总,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改天你有兴致了再来。”
迷迷糊糊间,时晚寻只感受了一阵腾空。
她水眸盈盈,瞳孔里倒映着那一张清冷的侧脸:“要回去了吗?”
裴骁南咬了下后槽牙,拂开遮住她的脸庞的发丝。
“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
“哦好。”
她懵懂地点点头,声轻如呢喃。
一路上,时晚寻在他怀里并不安分,扭来扭去,手指还紧紧攥住他的衬衣领口,不断反问:“我要回家,我们是要回家吗?”
裴骁南睨了她一眼,心口的躁热轻而易举被勾起来。
酒店内,插上房卡后,吊灯将满室充盈着涨潮般的光线。
能下榻贺家酒店的大多数非富即贵,毕竟一晚的价格都能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当然,如果是贺祈山邀请来的朋友,自然是另当别论。
酒店房间的装潢以象牙白为主,观赏性看台的位置放了个鱼缸,金鱼在浴缸里吐着泡泡,游得畅快。
裴骁南将人抱到沙发上,想让怀中的人稍微歇停点儿。
没想到小姑娘酒量这么差,一碰就醉,偏偏还自不量力地喝完了。
他找到水壶,想烧点热水给人醒酒。
刚倒完热水,裴骁南就看到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又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
她身上的黑裙在动作中揉碎了褶皱,眼睫忽闪如黑尾蝶。
裴骁南俯身弯腰,递过去水杯:“起来,喝点水。”
他倒是头一次这么有耐心照顾醉酒的人,神色都在不经意间柔和下来。
时晚寻只觉得眼前景象晃动得厉害,像是相机不停抖动的镜头。
直到那张过分好看的五官凑近在眼前,她红唇微张,吐纳着气息。
“裴骁南,你为什么……”
她蹙着眉头,在醉得失控的边缘徘徊,都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闷声问:“为什么身上有那么多伤啊?”
这个问题问得裴骁南一顿,扯平了唇角的弧度。
他静默着没回答,眼神比窗外的颜色还要幽深。
“你知道吗……”她苦笑道,“我爸爸之前身上也有很多伤。”
“他的伤呢,跟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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