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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疼痛便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得消失殆尽了。
    江逾白气息微沉,缓缓直起腰,却还不及细细打量着周边的东西,就听见屋外有人叩门。
    “笃笃”两声,很轻。
    “少师,国师至。”是道安的声音。
    江逾白轻蹙了眉头,缓步行至门口,抬手拉开了略有些厚重的屋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屋门缓缓嚯开,他的视线越过檐下的道安,落在了屋门外头陌生的红墙黛瓦。
    外头艳阳高照,耀眼的日光将曲折幽深的回廊上头架着的繁复的雀拱描绘出奇异的影子来,晦暗的倒影落在青乌的石阶上,瞬间便融了进去,倒似那高高翘起的廊檐是吃影子的鬼怪。
    不过瞧一瞧,都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竟已回了皇城了。
    江逾白这才慢慢收回视线,落在了正伛偻着背脊立在道安身前的一个老者身上,想来这就是道安口中的国师,亦是替苏婳婳重新批了命说她能护民生保龙脉的国师。
    可,一个人的刁滑与伪善当真是藏不住,饶这位道貌岸然的国师面色如何慈霭,那无三两肉的面上时时刻刻都挂着几分笑意,只稍一眼,江逾白便好似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瞧透了,没来由得沉眉,道了一句。
    “何事。”
    那国师地位尊崇,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多年不见的师弟骤然见他竟是这样一幅模样,不见礼不拜不作揖也就罢了,竟连起码的恭敬也无,面上的笑意竟险些挂不住,下意识朝微微转身朝身后的道安望去,遂转头朝江逾白笑道。
    “多年不见,师弟不寻我入屋去坐一坐?”
    因着江逾白身量高,国师说罢,便言笑晏晏得被迫仰面望着他。
    哪里知晓江逾白竟连装相都不曾装一装,立身一动不动,堪堪挡住了门口,言外之意,自然是不想国师入内,更不欲与他寒暄,遂又启了薄唇,语气微沉,透着些不耐,“若有事,眼下说也是一样。”
    至此,国师面上抽了抽,朝身后的道安动了动手指示意他离远些。
    道安见状,抬眸朝江逾白递了一眼,待见着江逾白朝他示意,这才后退至院中。
    国师这才干笑着,“师弟的道童于师弟当真是忠心耿耿。”
    可话说出口,江逾白连正眼都不曾瞧他,脸上不免难看了起来,眼下四处已无外人,这位国师倒也再不必装,遂压低了声线道,“多年不见,师弟作想得如何?可要与我联手?”
    国师说话很是小心,抬了一手轻掩着唇口,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将话说出口。
    可他这样“兴师动众”,得到的却不过是江逾白微微低下眉眼朝他睥睨着。
    国师一抬头,便见着了江逾白那寒凉蚀骨又疏离万分的眼神,如今他分明已贵为国师,得圣上器重,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呼风唤雨也不为过,却被这位常年居住在深山小他几十岁的师弟的一个眼神给惊骇住了。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这样年轻的师弟,如何会有那勘破山河的眼神,让他这个做国师的额上没来由得沁了汗。
    在江逾白漠然眼眸的威压之下,国师有些狼狈得低下头,嘴角抽搐着,透着些许恨恨然道。
    “你此次肯做公主少师,肯上道清观教学,如今肯随公主一齐入皇宫,我原以为你是识了抬举,既这般,你好自为之。”
    说罢,一甩宽袖,转身便从台阶上下去,走了两步,顿了顿,复回头,再张口,可没有什么同门情谊,用只有二人的声音嗤笑道,“且看罢,有你后悔的时候。”
    至此,步履阑珊下了台阶,很快融入了幽深曲折的回廊之下,不多时,便没了身影。
    这头江逾白不过睥了一眼国师的背影,单手负在身后迈过门槛跨步至门口的檐下,默了默,朝道安示意。
    道安忙上前,垂着脑袋,只当国师方才走,江逾白有什么要紧的吩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生怕遗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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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国师说了什么,江逾白其实都不曾用心去听,他那样的身份能立在他跟前与他说话,都是几辈子上香修来的,但有一句,江逾白听明白了。
    “如今肯随公主一齐入皇宫。”
    这么说来,苏婳婳亦安全回了宫。
    想至此,江逾白心头莫名空悬着的一口气终渐渐下落。
    原是将道安唤来,想问询一番苏婳婳的近况,可眼下道安就站在他眼前,话至嘴边倒不知要如何说了。
    于幻境中,算上从道清观回皇城的路程,再瞧如今的天,先头之事怕已然过了许久,但对于江逾白而言,绵软馨香萦回不止分明就在不久前。
    他自然知晓先头他的话有多伤人,苏婳婳眼中的失望与落魄他全然瞧懂了的,去体会一只妖物的心境这样的事体说出来委实太过荒谬。
    饶她因着旁的什么不想回皇城,与他又有何干呢?与他破境又有何干呢?
    何况,他已然知晓她如今安全回了皇城,国师刁滑,想来是为着在圣上跟前得脸,故而将苏婳婳作为一颗青云直上的棋子跳板,重新替她批命,以此来剑走偏锋获得圣上的信任,既如此,她回宫后,再不济,也不会如同之前一般难熬了。
    望着眼前正低着脑袋不语、等着听他吩咐的道安,江逾白眸光动了动,许久,才寻了个还不算突兀的借口,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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