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他有女朋友了,”当下忍住酸溜溜的心情,努力轻松地替人补充,“你别让人家尴尬。那个,小谢。”
她看向他。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又道:“我爸平时说话就很不着调,你别当真。”
你别当真。
我的殷勤、我的讨好、我的自找麻烦。
我的眼神、我的眼泪、我关于你的所有梦。
解凛,你一定都不要记得。
也不要当真。
解凛:“……”
迟大宇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也自觉是牵错红线,不由露出懊恼的神情。
又忙打起圆场:“原来是这样?有女朋友了?那都怪叔叔、叔叔这个,没想到啊,那你肯定也有人照顾,这……这就轮不到叔叔瞎操心了。小谢,你就当我刚才没说过,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女儿都给闹尴尬了。”
何止是尴尬。
迟雪一边微笑一边想:完蛋。
怎么只是说几句真话,眼泪又想往下掉了?
她目送解凛出门。
原本心底还有的一点希望,此刻也彻底破碎。
好不容易调整心情回过神来,却见自家老父亲仍满脸愧疚,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大概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失言,让一向内向的宝贝女儿在别人面前丢脸。
这下碗也不要她洗了,什么活也不让干了。
又跟请尊菩萨出门似的,连连招呼迟雪要不出门走走、或者约个朋友出来玩。
迟雪说好。
结果扭头就一个人出了门。当然,压根也没约什么朋友。
只不过就沿着自家诊所门口那条大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路人行色匆匆,天色昏暗。
街边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寂寞而长。
她只是往前走。
直到走着走着,忽然又莫名想哭。
于是一低头。
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眼泪就又往下掉。
甚至她拿手背擦,擦了还是不停掉。
这么个狼狈至极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半天,却突然的,反而自己笑出声来:
想起很多年前做“拼命三娘”,做旁人眼里不会哭的冷漠姑娘时,其实泪点极高。
可是又该怎么办?被人知道了、笑她也没办法。毕竟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不能碰的地方。
而解凛就是她心里那个不能碰的地方——
她笑着深呼吸。
想继续往前走。
“……哎。”
突然间,却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迟雪认出那个声音。
只一瞬间,脚步已下意识顿住。但她也只是僵硬地站着,没有回头。
原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声。叫她,或者叫路边的野猫小狗也没有区别。
然而脚步声逐渐靠近,那个人真的走近。
离她甚至只有半步或一步远。
“……”
她不说话,手指倔强地紧攥着。
唯有呼吸声是无可控的从心。
突然便乱了节奏。
*
仿佛还是许多年前。
也是这样的夜,也是如此长街,同样的两人。
她一个人闷头往前走,不回头。
那次也是他追上她,温度异常发烫的手指,轻而郑重地捧住她的脸。
就这样看了好久好久。
她闻到他的身上有陌生的酒香,盖住熟悉的皂角香气。
问他是不是喝醉,他却不说话。
只伸出手,默默取下她脸上那副笨重的瓶盖眼镜。
而后他低下头。
轻轻吻了她颤抖的眼睫。
“小老师,”他说,“我会记住你的脸。”
第13章 (含入v通知)他的脊梁仿佛在……
然而于那年十九岁的迟雪而言。
却其实很难分辨,这究竟是郑重其事的告白,又或只是醉后的胡言而已。
因说完这句话,他的脑袋便软软垂倒在她颈窝。
大雪纷落,他们两人的头发上、袄面上都尽是白雪。场面犹如有情人雪中告别,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她却来不及羞怯或避让。只因怕他跌倒,手足无措而又努力地将他抱紧。
之后半拖半拽,又硬是生生地、将这远高过她一大截的高个儿送回了家。
那天又正好是正月十五,高三寒假的最后倒计时。
瑞雪兆丰年,又逢好时节,本该是个十足的喜庆日子。
可解凛却无来由地失踪了一天。
她联系不上他,又想起昨天开始他的情绪似乎就不对劲,到底放心不下,只能无头苍蝇般出去到处找。
从学校找到常去的公园,又从公园问到附近的网吧和小店。最后,是在小区附近一家家的问,一户户店家去找,找到傍晚快入夜,才在一个破公园的电话亭旁边,找到了醉得人事不知的解凛。
几乎把她气走、又闹脾气耍酒疯把她哄好的解凛。
她的责任就是把他带回家。也的确这样做了。
好不容易把人搬上床,盖好被子。
她侧耳听他梦呓,却竟又听到极脆弱的喃喃,说着愿意认错和不要走的破碎字句。
可是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连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抽出被他攥住的手,转背去厨房,将一碗元宵热了又热,等他醒来。最后甚至等到夜里快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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