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
他问她,鼻音还很重:“吃饭了吗?”
“……”
“等会儿下午阿姨会来打扫卫生,”他开始闭着眼说话,“你不用管这些,饿了就按那边通讯器1382——连的小区对面饭店,可以点餐。之后我付钱就行。”
说完,脑袋一转,又睡过去。
而迟雪却仍傻站着。
看了半天,忍不住望向墙壁上的电子钟。
时钟已指向八点。
平时这个时候,她已经在超市帮忙清货摆货。但为了来给解凛当“家教”,她昨天刚辞了职,然后花了几乎大半个晚上整理上学期的笔记和学习资料。
父亲看她背着这么一大书包出去,愈发对她所谓“去图书馆自习”的借口深信不疑。
只是现在这个点。
很显然,对于解凛而言——还早着呢。
她叹了口气。
轻手轻脚把书包卸下、放上沙发,又看着桌上的披萨盒,默默伸出手。
……
这天上午——
准确来说,中午。
等到解凛真正睡饱了起床,十二点已过半。
迟雪彼时正拿餐桌当书桌、小声地默读背单词,听见声音却瞬间转头来,解凛双手向后撑在沙发上,亦懒洋洋看向她。
是在学校里看不着的随性懒散模样。
“你没点东西吃?”
他起身。
顿了顿,忽然又低头,环视一圈。
原本满地的杂志游戏机不见了,桌上的饮料罐和披萨盒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是平整漂亮的地毯、光洁的茶几和一侧摆放整齐、按大小尺寸叠好的“杂书”。他前几天刚换了新款的Switch被压在上头——看这架势,大概是充当了个镇纸的作用。
“……”
他揉着脖子,眉头微蹙,问:“你收拾的?”
没等她回答,却又一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咕哝道:“怎么搞得像我请你来是为了压榨你一样。”
池雪:“……?”
用几年后时兴的话来形容他的表情及感受,大概即是:
干得挺好。
下次别干了。
她打小敏感,察觉到这一点,顿时紧张起来。
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解释的时候,总是词穷,于是只能结结巴巴说了一大堆“因为所以”,等解凛喝了杯水润嗓子回来,她还站在那,眼神紧跟着他。
两条辫子也跟主人一起、委委屈屈地垂下来。
“怎么了?”
这回却换解凛不解:“干嘛站着?坐啊,你想吃什么,等会儿帮你点。”
他说完又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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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等他都换了身运动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迟雪还站在那,很无措的样子。
解凛擦着擦着头发,动作倒逐渐慢了下来。
又稀奇地一挑眉。
“我惹你了?”
他问迟雪。
迟雪说:“要不、我,把东西全放回去?”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他忽然失笑。
也许是在家里不比在学校。
只一个笑容罢了。他好像突然又从高傲不可一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解凛,变成一个可靠近的人。
迟雪莫名所以、满脸疑惑。可看着他笑,又忍不住也跟着笑,笑着笑着,才发现他原来是在笑自己。脸红得快要烧起来。
“我第一次来同学家做客,”最后只能小声又小声地解释,“不知道、有些东西可能不能动,只是想顺手收拾一下。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那,我把它们放回去可以吗?”
“不用。”
他摆手。
定定看她一眼,
忽然又走过来,径直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
她闻到沐浴露淡淡的橘子香气。
刹那拉近的距离,依旧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失神地看着他:右手撑脸,有一页没一页地翻动她刚誊抄的笔记。
——脸好小。
——手也好白。
她不说话,脑子里的思绪却漫无边际。
甚至不忘悄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与他相比、明显短很多的手指,不够落利分明的指节。
颇有种丑小鸭见白天鹅的复杂心情。
“想什么呢。”
解凛却又抬起头来。
拍拍旁边椅子,示意她坐。
“我也没骂你,就是觉得没必要麻烦你。迟雪。”
他说:“你怎么就这么怕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
第一天去解凛家。
迟雪紧张、害怕、在不知所措中被他招待着吃完了一顿大餐。
第五天去,解凛还是没有早早起床,但是已交给了她能开门的芯片卡。
于是她悄然上楼。
却发现这次茶几上摊的,已从不知名的各类杂志,换作了她昨天写给他的笔记和试题。
解凛的字很漂亮,贴着她的字写“解”、“因为”、“所以”。
语文题答得乱七八糟。
英语单词字母对调。
唯有数学,竟然答得八九不离十。
她啧啧称奇。
……
再后来,到第不知道多少天去。
她已习惯了解凛起不来床的坏习惯。
然而那天例外,他竟难得起了个大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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