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达到预期的目标。
他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
追雪从墙上把温湿度计拆下来,用力晃了晃。“你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坏掉了?”
这种温湿度计的结构很简单:一块塑料板上固定两支温度计,其中一支的下端包裹在湿棉球里。
棉球已经干燥,两支温度计的读数应该是相同的。然而此时,「湿」温度计显示二十五,「干」温度计显示……三十七摄氏度。
副本中的气温很宜人,三十七摄氏度显然是不可能的。周檀溪接过温湿度计,仔细地检查里面的两支温度计:“这支温度计破了。”他指着「干」温度计说。
追雪皱着眉:“可是破了的话,酒精应该都漏掉,为什么显示三十几度?”
“好用的温度计读数都一样,坏掉的温度计各有各的读数。”周檀溪一本正经地说。
追雪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好吧……”她随手拿回温度计,准备挂回墙上。塑料板碰到钉子的一瞬间,她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空气变得燥热,原本空荡荡的大厅里忽然挤满了人。一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挤进来,差点撞到追雪。他挤到售票窗口,冲里面的人喊道:“去A市的!两张!要最近时间的!”
“十七块六毛!”里面的售票员麻利地收下两张纸币,将找零的硬币和两张车票从窗口递出来,中年男人拿着车票和零钱,又满头大汗地向人群外挤去。
类似的情景不断地重复着,除了周围嘈杂的人声,追雪只能听到售票员在小喇叭的帮助下传出来的声音:
“九块三毛!”
“今天的票没有了!”
“没了就是没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呃……”追雪愣了许久,小心翼翼地往人群外挤。
然后她发现,她好像碰不到那些人。
追雪:“……”是她变成了鬼,还是时间成了倒流的水!
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追雪坚信这一点,所以肯定是副本哪里出了问题,比如由于某种原因,她所在的空间和很多年以前的某个空间发生了重叠。因此她才能够看到多年以前的场景。
她走到大厅门口。炙热的阳光照在外面的水泥地上,十几辆自行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角落里,一个老汉坐在树荫里,摇着扇子,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指挥新到的人把车停好。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粘腻,似乎他的人已经在阳光下熔化了。
“卖冰棍儿咯!冰棒一毛,奶油雪糕两毛!”另一片树荫里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可惜她没带现金。她抬头望了望似乎能将一切烧起来的阳光,贴着墙边走到树荫底下,对卖冰的老奶奶问道:“可以扫码支付吗?”
老奶奶扯着嗓子,像是没听清她的话:“扫什么?什么马?前几年城市规划,马车不让进城了!”
追雪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个遍,只摸出半包面巾纸——她连手机都没带,即使这里能够扫码支付,她也扫不了。
老奶奶看到她口袋里掉出的纸巾,忽然说道:“小姑娘也是读书人?”
追雪不知道一包面巾纸和读书有什么关系,便礼貌地保持微笑。
老奶奶也不解释这件事,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哎哎,前几天这里有新鲜事儿,你可要躲远了才好。”
一边说着,她一边环顾四周,觉得没人能够听到她的话,这才伏在追雪的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人要炸了车站呢!不知哪一天,但是就这几天了。你看那些人,现在穿红戴绿的,等到炸了以后——”
“嘭!”老奶奶夸张地叫道。
追雪被吓了一跳,老奶奶见状更加兴奋起来。追雪觉得哪里不对,老奶奶看着她的目光并不像讲故事的人遇到了捧场的听众,反而像是一只猛兽盯住了她的猎物。
她赶紧从树荫下面回到车站大厅里,她出去一趟又回来,觉得大厅里的温度似乎都高了一些。
但周围的人似乎没有觉察到任何异常。乘客们依旧在争先恐后地买票,生怕有人跟他们多说一句话,导致他买错票了似的。
在这样的环境里,追雪甚至也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要买上一张车票,跟着周围的乘客们一起叫喊,一起面红耳赤地和售票员吵架,一起试图在固定票价的年代,努力争取几毛钱的「优惠」。
优惠当然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实实的排着队,偶有几个想要插队的,都被人冷嘲热讽了。
似乎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喧哗的回声在大厅里回荡,但声音的源头消失了。
买票的、插队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他们的回声停止之后,声音也凝固了。
追雪依旧游离在这个时空之外,无法碰触到其他人。但现在,只有她可以在大厅中活动了。
她决定继续等。或许老奶奶说的事情……快要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最后一点,就……【满头雾水.jpg】
第六十九章 火灾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追雪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四处乱转。
她走得很快,因为她不用担心会碰到其他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幽灵,在活人的海洋里自由地翱翔。
不过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或许她才是活人,周围这些人才是幽灵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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