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萧夙的赵楚楚,明显感到男人身子一僵,眸光一抬便触碰到萧夙复杂的眼神,心中暗暗称奇:四皇子今日竟也多肯看她几眼,以往那都是避之不及的。
这可不是好的兆头。
“哎呀,吾像是将刚刚那珠钗落在玉澜轩了,四殿下我们快回去看看,那可是殿下亲自替我花样子,绝对不能丢的。”不愿意两人这般你来我往的暧昧,赵楚楚找了由头要走。
本不喜赵楚楚这般做派,然而萧夙这一回却没阻止,他静静地望着苏沐棠,想从她面上找出一丝难过。
很可惜,苏沐棠始终端着挑不出的笑,甚至还弯腰一拱手,道:“那沐棠便改日再与两位相聚了,吾这位友人也是醉得不轻,吾还得赶在日落之前将他送回。”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夙自然没有再留下的道理,带白驹行至街口,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
竟瞧见苏沐棠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腕,缓步往外走去,还不时替他将滑落的披风抬上,颇有种相濡以沫的淡然来。
是难能可贵的柔情小意。
慕地转身,他将怒气撒在鞭子上,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吃痛的白驹狂奔不止,叫马背之上的赵楚楚也是一惊。
下意识地一回眸,就见崔三慵懒地歪在街面的石凳上,苏沐棠正在蹲下身,仔细地将披风系带打结,一个白袍黑裘,一个黑袍白裘,意外的和谐,叫人好生羡慕。
所以四殿下这是醋了吗?
赵楚楚顿时酸涩难耐,哪曾想多年的感情,竟然敌不过那人两月来的相处。
若是这般便且罢了,待两人行至玉澜轩,又去了常去的食肆用膳,直到最后萧夙送她回道大学士府,萧夙始终都是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萧夙上马之前,赵楚楚没忍住,问道。
然萧夙却不似往常一般立即否认,而只道了句“你别多想。”
然赵楚楚却不可能不多想。
望着男子不复往日柔情蜜意的背影,赵楚楚心中恨意自起,后宅从来都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母亲上回说父亲镇北侯府二夫人有旧,不知可有证据?”晚些时候,赵楚楚去到了继母的院子,打探起一桩事情。
黄氏同赵楚楚的关系向来是表面光鲜,毕竟隔着一层肚皮,但上回赵楚楚在提及苏沐棠之时,黄氏因想到近日自家老爷时常去那柳氏的墓地探望,便没忍住道说别小瞧了人,毕竟有个会勾人的娘在。
原是话一出,黄氏便暗自道悔,但赵楚楚却是追着不放,黄氏便和她说了,为了她的婚事,她父亲曾单独找过柳氏,甚至还大吵了一架。
之后,柳氏没了,其父更因此事多有愧疚,多次在其墓前探望。
黄氏跟踪过一回,才知道两人曾互许终生,却生生被柳氏的父亲时任百越总督的柳鸿济拆散。
对此,赵大学士不是不恨的,却而今故人已去,这份恨却似乎变了味,酿成了陈年的思念。
也因为柳氏这个事情,离心离德的两母女,近日难得地同气连枝,没事便坐在一起编排苏沐棠母女的坏话。
然而私下编排可,但看赵楚楚这样子,似乎是来者不善,黄氏有些心虚地道:“楚楚,你要做什么?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她做甚?”
“若是我一定要呢?”赵楚楚显然是急红了眼。
黄氏迟疑,压根就不想参与进去,事情与她无关,又何必脏了她的手,说到底也不是亲生的,犯不着为此冒险。
“楚楚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母亲不帮你,是母亲不想你做错事。”
萧夙的恋慕原是赵楚楚最大的底气,而今这样的底气却动摇了,赵楚楚恨意暗生,“母亲不愿谈这事儿,那不如女儿和母亲好好谈一下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黄氏乃是寻常耕读世家,因是其兄长与赵大学士为同门,这才能嫁给当时拖着一个赵楚楚,还未成为大学士的赵子阳。
赵大学士为人清正廉洁,俸禄也就刚够一家人的衣食住行,经年累月的,黄氏难免就动了赵楚楚娘亲的嫁妆。
哀叹一声,黄氏也只能从之。
却说荣盛马场这边,刘管事见是苏将军将醉酒的三爷送回,心中难免奇怪,但因对崔三的惧怕,到底不敢问出口,只侧面探道,“三爷,这天色也晚了,您看要不要小人派人送苏将军回城。”
崔三抬手拒绝,“别再去招惹他了。”
刘管事嚼着话里的这个“再”字,却意外瞥见三爷掌心红肿的鞭痕,大惊,“三爷,你没事吧。”
崔三摇了摇头,没入月色中,今日之事,是他操之过急了。
也不知下一回他再出现,还能否好好地和她说上话。
而苏沐棠回到侯府,却是连夜叫了一大桶热汤,又用瓜布细细搓澡,连皮子都快搓破了,还不罢休,又叫下人再澡汤里撒上花瓣,势必要洗去身上的酒味,以及那个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味道。
回想起马车里的一切,苏沐棠深觉耻辱,恨没有直接将她抽个半死,再扔到官道上自身自灭。
说来也是大意,竟将传闻中的崔三爷当作温和无害的羊羔,殊不知差点被这披着羊皮的恶狼给拆吃入腹。
为将这位新朋友送回家宅,不惜专门赁了一辆马车,还不辞辛苦一同而去,却发现一切皆不过是一场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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