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悦然的巴掌落在我脸上时我还是怔愣的状态,直到夏湘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我护在身后,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激烈开吵时,我才勉强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是个天大的巧合。
我前男友,也就是应风近期要接待一个从国外来的合作伙伴,不仅仅是谈生意,吃喝住行也是需要贴身的翻译。
之前一直与他们合作的翻译方最近出了点问题,正巧他的助理也与我们老板见过一两面,所以他们就顺水推舟来了我们公司,了解了解情况。
也就这么巧,大老板推荐我去和他们合作,当然在我见到应风之后,自然委婉拒绝了,转而让夏湘来和他们继续谈,熟悉工作范畴。
不但是因为我不想再面对过去的任何人,不愿再陷入漩涡中,更是因为我不想和前男友产生任何牵扯,从而让江妄产生一些有的没的顾忌。
我知道他会无条件相信我,所以我更不应该消耗他对我的信任,不该见的人就不见,尤其是前男友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特殊角色。
应风和夏湘谈了之后,已经确定了和夏湘合作,正巧也是到了下班时间,我和夏湘与应风他们一起乘坐电梯下了楼。
大厅的地面有些滑,我今天穿了高跟鞋,竟然戏剧般地歪了下脚,在我身边的应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而这一幕正巧被匆匆赶来的白悦然看到。
于是白悦然便发了疯。
我并没注意到她,堪堪站稳,连忙嘴上道着谢,胳膊也立马从应风手中抽开。
没在众人面前摔倒的万幸,与对前男友接触的抗拒,这两种我还没分清哪种情感更胜一筹时,白悦然就踩着比我的还细还高的十厘米细高跟,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接着咬牙切齿地扬起了手,在我脸上狠狠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站在原地,脑袋嗡嗡的,周围很多探究以及八卦的目光向这边望过来,我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看似无理取闹的未婚妻,应风的脸上风云变幻,上前抓住她随风招摇的手,让她别闹了。
白悦然还在挣扎,如针般的眼神越过应风,直直地望过来,充满了厌恶和恨怒。
我听到她愤恨地叫嚷着:“你为什么总是帮着她!她随便勾引你一下你就上钩!她是故意的你看不出来么!”
听着她的话,我竟越来越平静,轻描淡写地对说让夏湘不要再和她争辩,只安静地站着,冷眼旁观这一切。
仿佛我自己是个局外人。
“之前念书的时候也是,她为了报复我,故意接近你,故意在你面前装柔弱,用尽手段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越说越离谱,周围有看热闹的人拿起手机录视频,应风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只见他一把甩下她的胳膊,忍无可忍地说:“白悦然!你闹够了没有!你怎么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本性难移!”
白悦然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又转脸看他,整个人气势下去不少。
她动了动嘴唇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应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气急败坏地对她说:“真的求求你了,正常一点!让我勉强可以忍受你!”
然后又给助理留下一句“你以后要是再汇报我的行踪给她,你也收拾东西走人吧”,甩下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局面,大步朝外面走去。
白悦然大概是被应风最后的重话弄得失了神,愣了几秒,夏湘审时度势地拉着我就走,倒也没恋战。
进了地铁站她才告诉我,刚才她是担心白悦然被刺激之后发疯,从而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她仔细瞧了瞧我的脸,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那疯女人力气真大,据我推测你这叁天都消不下去,某人可要心疼咯~”
我和江妄刚在一起没两天时,他开车来接我下班,虽然我磨蹭了许久才下楼,但也正好被回来取东西的夏湘撞了个正着。
我摇了摇头,不以为意。
江妄此刻正在另外一个城市,估计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到时候我脸上的红印早就消下去了,我再抹抹药,指定消得更快,一点儿痕迹都不得留。
我本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的,省得让他担心,但是他还是知道了。
晚上他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上来就是让我给他看看脸,不用说肯定是夏湘告的密。
他应该正在排练,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和些许音乐声,他走远了些,才安静一点。
整个过程他都没说什么话,冷着一张脸,撩起的刘海被汗水浸湿,额角也有因为排练渗出的薄汗。
他的眼神太凌厉了,让我想起了之前他训孩子的模样,压迫感十足。
我不由得有些害怕,慌忙和他描述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而且有什么大事第一时间告诉他。
江妄不重不轻地“嗯”了一声,正好祁叹来叫他去排练,我们也就结束了视频。
挂电话之前他还盯着屏幕,像要看穿我的脸一样,最后是我按的挂断键。
第二天晚上,某音乐软件上,江妄悄无声息地发了一首新歌,曲名是简单明了的叁个字——《巴掌印》。
这首歌节奏很快,是叙事类型的rap。
没提姓名,他把我在高中的时候受白悦然霸凌,多年之后她依然本性不改的故事写了出来。
这首一出,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有些也受过欺负的人写出了自己的经历,并且鼓励正在遭受霸凌的人积极寻求帮助,并且要勇于反抗。
也有人在猜测他在巡演期间为什么会突然发歌,毫无预兆,猜测是他身边某个重要的人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作出一首rap来对此进行控诉。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一条一条翻看着评论,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高兴和感动。
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临时写了首歌,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告诉白悦然,我现在是有人保护的,不再可以像之前那样,被她随便对待。
同时也在告诉我,我是被爱的,如果有人欺负了我,他会帮着我反击,不动刀子,动脑子。
而且这首歌也让一部分人更加关注校园霸凌,给孩子们提供了面对欺凌时应对的好建议,还让家长学校社会对此更加重视。
江妄开完演唱会回来,我特意背了挂着小豹子的那只包,满心欢喜地去机场接他。
一上车他就拥我入怀,他垂眼望我的眼睛一如既往亮晶晶的,闪着星光,还掺杂了些别的情绪。
他捏着我的下巴,仔仔细细瞧着我的脸,前后左右检查了五六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放下手。
路过以前的学校,我见有叁叁两两的学生出入,现在八月上旬,应该是临时来学校开会,或是什么别的事宜。
我以前对于高中总是不愿提起,但可能因为江妄在身旁,我也心血来潮地想进去看一看了。
江妄本就没带什么行李,我们就让司机师傅走了,我和他一共踏入了这个对我来说有很多糟糕回忆的校园。
他的大手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觉得莫名的心安。
像是在破除被封印的记忆一样,每个被踏足的地方都被掸去了灰,连带着以前的记忆都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故事的末尾了。
生命中出现了个人,被拯救,也对过去释怀,有勇气,能走上未来的路,不管是平坦大道,还是荆棘小路。
转头望着江妄表情坚定专注的侧脸,我不由自主地更加握紧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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