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转身朝门口走去,“我这就派人去追广安伯府的迎亲队伍,想办法把玉妍和瑶儿换回来!”
淮扬距离京城有约莫半个月的车程,这会儿马上派人去追,还有机会将错误掰正。真等桑玉妍到了京城,跟贺兰玦拜了堂成了礼,事情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老爷不可!”柳氏却一把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袖子,惊声哭求道,“你这么做,玉妍就活不了了!”
“我管她活得了活不了!”桑明海甩开她的手,厉声呵斥道,“我心疼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这些年来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但凡是瑶儿有的她也都有,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她居然恬不知耻地去抢瑶儿的夫君!这样的白眼狼,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这话说得很重,柳氏听得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重新扑回去,死死抱住了桑明海的大腿:“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喜欢贺兰公子了!老爷你不知道,玉妍和贺兰公子一早就有书信往来了,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你说什么?!”桑明海这下是真的震怒了,“你是说他们两个早就背着瑶儿暗通曲款了?!”
“不不不!贺兰公子并不知道跟他通信的人是玉妍,他以为跟他通信的是大小姐!”柳氏见他误会,急忙解释,“这事说来是阴差阳错。去年有一日,贺兰公子写给大小姐的信被小厮拿错,送到了玉妍那里。玉妍屋里的丫鬟以为那信是玉妍的诗友写给玉妍的,就擅自给拆了。玉妍发现时已经晚了,又见贺兰公子在那信上写了一首令她十分惊艳的诗,这才忍不住假借大小姐的身份,给贺兰公子回了信,想问问那诗是什么人写的。”
“没想到贺兰公子收到她的信后很快给她回了信,还跟她讨论起了诗中的内容,她这才会一时糊涂……老爷,那孩子真的只是情难自禁,我也曾私下劝过她放弃,可见她整日以泪洗面,又想到我与老爷当年也是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心中实在不忍……”
柳氏这话让桑明海一怔,满脸的怒意也滞住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跟柳氏两情相悦,却因为家里人不同意,被迫分开的事。
——是的,柳氏并不是桑明海随意娶进门的继室,她是桑明海情窦初开时喜欢过的人。只是柳氏出身太低,桑明海的爹娘不肯让她进门,所以两人没能修成正果。
各自婚嫁后,桑明海倒也没再惦记过柳氏,因为他的妻子,桑瑶的生母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可惜红颜薄命,她去的太早,桑明海不得不考虑续弦。恰好那时柳氏的丈夫也去了,两人又意外重逢,这才旧情复燃,重新走到了一起。
初恋总是刻骨铭心的,桑明海想起当年,冷硬的心肠不由自主软了下去。
这时柳氏又擦着眼泪低声道:“再说老爷就算不为玉妍着想,也该为大小姐着想。大小姐这几日吃住都在陆家,虽有秋露几人在旁,那陆湛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可若是叫贺兰公子知道此事,心里免不得会生出芥蒂,甚至万一他直接以此为借口要跟咱们退了这门亲事,那咱们就真正是得不偿失了!”
桑明海眼神一变,剩下的怒意变成了凝重。
“另外贺兰公子跟玉妍通信时,也曾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玉妍的欣赏,还跟玉妍约好成亲后要一起弹琴作画,吟诗赋词……若真把大小姐换回去,老爷觉得他能接受吗?到时夫妻不和,苦的还是大小姐啊。”
柳氏一边用余光打量他的神色,一边语气柔弱地转了话锋,“我知道这么做对大小姐不公平,把她送去陆家更是我一时糊涂,可她再如何也是老爷的女儿,便是没了桑家大小姐的名头,老爷也可以像往常一样,甚至比往常更宠爱她。至于贺兰公子,大小姐跟他本就不是一路人,老爷若是心疼她,大可另给她选个家中人口简单,性子也与她合得来的夫君,到时夫妻恩爱,生活轻快,岂不比在那高门大宅里提心吊胆来得好?”
桑明海沉着脸没有说话。
柳氏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是时候了,她狠狠心,又含泪补了一句:“若还是觉得对不住大小姐,老爷可以在大小姐出嫁的时候给她送上厚厚的嫁妆。我也愿意拿出五千两私房给她添妆,算是我这次做的太过,给她的补偿。”
五千两差不多是柳氏私库里所有的钱,桑明海对此心里有数。他低头看着她,神色在微微跳动的烛光映照下,半明半暗,看不清晰。
“……别以为五千两就能把这事儿抹干净。”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冷声开口,“看在康儿的面子上,我不休你,但你也别想没事人似的继续做你的桑大夫人,马上收拾东西滚去乡下庄子呆着,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不许再回来!”
“老爷!”
“哼!”
桑明海沉着脸甩袖而去。柳氏流着泪神色凄婉地瘫在了地上,心情却比刚才进门时更好了。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被她说动的。
想起即将顺利嫁入广安伯府,迈入京中权贵阶层的女儿,她嘴角微勾,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刚才拉扯间被弄乱的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五千两算什么?银子可以再赚,可飞上枝头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至于被赶去乡下庄子软禁……
待她家玉妍彻底在广安伯府站稳脚跟,她自然有办法让他求着她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