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简单。
沈玥辨认完了纸璃,捻起一小点碎末往他这边凑了凑,又朝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向她确认。
谢长钧点了点头:“是纸璃。”
得到谢长钧肯定回答后,沈玥眼睛里的光更亮了,“我竟然猜对了!”
谢长钧:“……?”
沈玥继续问:“师父也听说千剑派古画的事情了?”
谢长钧:“略有耳闻。”
沈玥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印象中只有谢长钧将她揽在身后时,裙袍不小心蹭到了真神像。
难道是纸璃存在了真神像里?!
所以那个放镜子的弟子也和纸璃有关吗?
沈玥懊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身上蹭到的纸璃,这样就能看清那个弟子并且对他展开调查了。
也不知道现在走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一层,她几乎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即刻出发寻找那名弟子的下落。
就在她准备转身时,被谢长钧拦住。
“不要现在去。”
他的目光平静而沉稳,看向沈玥的时候,又像是有能洞察一切的穿透力,好像她心里那点打算,早已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
沈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沈玥:“难道师父不疑心那个二次折返的弟子吗?”
几案上的烛火跳动着,照亮了他半边清隽的面容。
“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心里装着事情的人,总会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他说。
沈玥本来还对这句话一知半解,歪着头想了一下,继而拨云见日,惊喜道:“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明天直接在祭祀的人群中寻找那个弟子?!”
“既然他在祭祀前放了镜子在那里,说明祭祀时他还是会有所行动,而祭祀时是把所有可疑人员聚集起来的大好机会,借着这个机会观察所有人的表情,只要稍加对比就能找到最可疑的那个人!”
沈玥分析完才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愚蠢,若是此时出门,可能不仅找不到人,还有可能打草惊蛇,让真正可疑的人产生疑心,隐藏的更深。
想到这一点,沈玥突然失落地低下头,抿了抿唇,自责道:“是弟子冒失了。”
谢长钧觉得这点小事不至于此,况且他也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干脆不在看她,只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剑练好了?还杵在这里,当定海神针?”
沈玥吞吞吐吐半天,才小声道:“找到纸璃,拿了赏赐后才有灵石炼剑……”
听到这,谢长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才道:“今日冬至,学宫无课,我也准你休假,你回去休息吧,等到天亮再去查纸璃的事情也不迟。”
沈玥愣了一下,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师父那里也有过冬至的传统?”
问完她就后悔了,毕竟他还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关于自己身份的任何事情。
她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充耳不闻,没想到他这次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回答了。
“我们那里不过,但是入乡随俗,总没有坏处。”
沈玥:“原来是这样……”
“但是别忘了,忙完了你自己的事情,继续拿水过来。”
沈玥点点头,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等到门合上时,谢长钧的最后一笔也完成了,绵薄洒金的白宣上面,勾勒出一个古朴精致的铜镜。
铜镜周围,是繁复的缠枝莲纹,正中画着一个古老的图腾,外围刻着古体字——“水流素月,澄净清明,照回凝神,永固忠骨。”
谢长钧又看了一遍镜铭的内容,然后用朱红在“水”“月”两个字上圈了一下。
接着,他借着烛火看了看一下,最后捏了一个诀,这幅画便像燃烧了一样,顿时化为了灰烬。
沈玥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半点睡意也没有。
天一亮就收拾好去往小破庙,到那儿的时候,负责祭祀的弟子已经到全了,天门是排班制,从他们道袍边的水波纹来看,这次负责祭祀的是水系的弟子。
里面已经布置好了,有弟子在屋外画了结界,已经不允许任何无关的人进去。
沈玥试图找到那个脚步声和身高体重不符的弟子,但此刻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几乎很难再从脚步声里辨认出来。
她站在外面看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藏的那面镜子,竟然从哪个方向都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薄日渐升,给朱红的屋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来参加祭拜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沈玥往后面退了退,想要往后面的土坡上站一站,看的更全一些,刚退两步,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玥玥你也来了?!”
沈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周晗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斗篷,帽檐上缝着白色的兔毛,看上去又暖又蓬。
沈玥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周晗手里捧着一个暖手的小铜炉,问,“你也是来看冬至初阳的吗?”
沈玥愣了一下,“冬至初阳?”
周晗:“你不知道吗?这小破庙原叫玄渊殿,是承天元年修建的第一个宫殿,正好建在天门的中轴上,里面供奉的玄泽真神像上方有一块匾额,上书‘怀古通今’,因为设计的原因,每到冬至那一日日光升起扫过的时候,匾额上的字就像被依次点亮一样,神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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