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彩珠说,那房子是水仙巷东头第六间,不大,一座小小的院落,两三间房舍,住着母女二人。
听说她们是从沪城来的,姓王,女孩子今年才十六岁。平常都闭门不出,只在宋子昊上门时才会出来走动。
彩珠知道此事后,便托着汪家昆去打探清楚,又犹豫了好几天,把事情跟漪澜说了。
我想这其中或许有内情,或许这王家母女是宋家的亲戚,或许宋先生只是代朋友照顾她们。
漪澜,你千万不要太伤心了,宋先生和你这么多年感情也不是假的,可能他一时糊涂
彩珠还在絮絮叨叨,漪澜却全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耳中捕捉到伤心二字,她只勉强笑了一笑:
你说得对,我想一定有误会。
我们快结婚了,子昊他不是那种人。
彩珠见状,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又宽慰了漪澜几句,她也没心思再邀彩珠去谈家,放学了回到家中,只无精打采地在床上歪着。
子昊很忙,忙得她根本见不着他,原来是在忙这件事吗?
但她并没有对彩珠撒谎,她相信子昊的人品。若他早有新欢,又何必答应和自己结婚?
想到此处,漪澜突的翻身坐起。衣裳也顾不上换,随手抓起钱袋就出了门。
她要去亲眼验证真假,若只是凭借旁人几句话就给子昊定罪,正如彩珠所说,岂不是辜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当下她便雇了辆人力车,来至那水仙巷。
巷子里很安静,一带短粉墙后是郁郁葱葱的枣树,只见两扇木门闭得紧紧的,听不见院子里有人说话。
漪澜正想着自己是该在此处暗中等待,还是索性上去敲门,忽听吱呀的一声,门被人拉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走出来,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手拿着个木盆。
少女正要将水泼向门边,一个妇人抢上来,夺过木盆,道:
让你在床上躺着,你总不听。这些活计不用你做,你只安心歇着就是了。
少女笑道:妈,你就是大惊小怪的。盆子又没多重,我还能闪着腰不成?
老躺着,躺得我骨头都疼了。再说医生昨天不是来看过吗,说孩子很好,我胎象稳得很。
漪澜听到这里,已是又惊又疑,又听那妇人道:
你总该更稳当些,咱们可就指着宋先生呢。
你好容易有了他的骨肉,若不如此,这房子从哪来?他怎么会愿意把我们娘俩接来金陵?
你有今天的好日子,都要谢谢这孩子,否则还不知在哪里给人卖唱。
少女听了,却不高兴起来:难道没有孩子,他就不肯要我了?
妇人道:你傻啊,他若是肯要你,怎么会和那谈家小姐结婚?
不过他家里有钱,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过些时日,自然会娶你进门做姨太太的。我想宋家也不会放着自家孙子在外头不管。
一面说着,母女俩便进门去了。
木门又吱呀一声掩上,漪澜站在原地,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仿佛当头打下一个焦雷,竟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一阵风来,她打了个哆嗦,方才浑浑噩噩地走出巷子,又随便坐上一辆车。
刚一下车,她却看到宋家的汽车停在谈宅外。
谈太太喜气盈盈地看着听差搬下一个又一个盒子,见漪澜进来,便问:
这会子都快吃晚饭了,你去哪了?
快过来瞧瞧,宋家把聘礼送来了。
她不知为什么,胸口忽一阵翻涌,竟烦恶得想吐出来。谈太太这才看见她脸色煞白,她已一语不发地快步回房,又将门锁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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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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