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荔知道荣澜语为自己好,嗯了一声,拿脚尖捻了捻地面,重新抬眸展颜笑道:“这回我的事说完了,您说说吧,为什么忽然不生产软缎了,又为什么那偷方子的人会自投罗网?”
荣澜语不再卖关子,从新荔的袖口抽出里头穿着的一件软缎绸衣,笑道:“你们瞧,这衣裳做了很久了,可见旧了?”
清韵也伸手摸了摸,便摇头道:“这软缎做的衣裳很奇怪,历经许久却也颜色鲜丽,非但没有褪色,而且依然柔软。”
荣澜语颔首道:“对,这正是软缎价格昂贵的理由。如今软缎已卖了数月,基本上盛京城里头买得起的人家都囤了两三匹,足够这一年半载所用。又因为软缎怎么穿都不变旧,所以能穿上许久。”
清韵渐渐寻思过味来。“所以这些日子那些软缎卖得没有从前好,不是因为大伙不喜欢软缎了,而是因为这软缎一时半会足以够用。”
荣澜语十分赞同地看了清韵一眼,美目流转,脸上笑意绽放道:“对呀,那偷了软缎方子的人只知道软缎赚钱,却不知道软缎的脾性。我估摸着此人会大批量地产出软缎来,但却很难销出去。这样一来,那些软缎就只能在库房里吃灰了。”
“对啊。所以这些日子咱们不着急产软缎了,而是要在花样上下功夫。等什么时候那偷方子的人扛不住了,咱们再慢慢把染成新花样的软缎重新起卖,到时候自然又能迎来不少主顾。”
新荔恍然大悟,连连道:“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夫人呐,你好聪明呀。”
荣澜语被逗笑,看着新荔道:“头脑聪明不重要,努力做事更重要。好啦,咱们不想这些事了,通政使夫人上次吃了点心说喜欢,咱们再过去送一些。如今咱们大人与郭大人关系密切,咱们也不能疏忽了。”
“这位通政使夫人可不是寻常人呐。”清韵提醒道:“这两日有不少传言,说通政使夫人唯利是图,只要银子充足,她就能为你尽己所能。”
还未等荣澜语说话,外头的小厮已经来传话,说是二位姑奶奶到了。
“上回不是说两位姑奶奶如今也不像以前那样要好了吗?今儿怎么能一块来呢?”新荔有些纳闷。
“就这身衣裳吧。”荣澜语却不在意,把腰间禁步正了正,便往外走去。
外头,荣澜烟与荣澜芝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几句闲话。
“你怎么穿成这样?”荣澜烟如今越发纤瘦,手腕上几乎连玉镯子都挂不住。好在肌肤保养得尚好,瞧着总算不太憔悴。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荣澜芝。孕后见丰腴的人,此刻着一身宝蓝色银丝牡丹团花短袄,外罩一件披织锦镶毛斗篷,风毛紧紧裹着脖颈,上头饰着溜金蜂赶菊别针,发髻上则是贵重的碧玉七宝玲珑簪,在日头下闪着光,瞧着便是彩蝶轩的手艺。
“大姐夫发达了?”荣澜烟唇边带着几分嘲讽,“还是你把你这点子嫁妆都换成首饰了?”
“士别三日还刮目相看呢,在妹妹眼里,我就不能有点出息?”荣澜芝挑衅道。
荣澜烟的手暗暗一攥,却又松开,摸着她手上赤金羊脂玉的戒指,有些眼热道:“这个我还记得,去年在谁家瞧见过。文轩答应了我过生辰的时候送给我的……”
她有些说不下去,荣澜芝更见不得她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嫌弃道:“妹妹从前也是通透人,如今怎么这么糊涂呢。有了辰儿之后啊,再喜那眼睛就没往我身上看过。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女人,要么靠孩子,要么靠银子。你总得有一样吧。”
荣澜烟咬咬牙。从前只有她奚落大姐的份,如今竟也反过来了。
这会,荣澜语已经走出门来。
荣澜烟顿时一笑,推着荣澜芝的胳膊道:“有儿子有银子有什么用,看见人家还是要规规矩矩拜见。我看呐,有个诰命,才是正经事。这件事上,至少我还有些希望。你们家再喜,就算了吧。”
“以后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荣澜芝哼了一声,却还是跟荣澜烟一样,恭恭敬敬地问了礼。
荣澜语淡淡笑笑,便请二人屋里说话。荣澜烟借机又笑道:“你看,正四品的诰命,人家穿得多素淡。不像你,暴发户似的。”
可不是素淡么。荣澜语今日不过一身蜜合色对襟袄配洒金百褶裙,身上唯一贵重的就是脖颈上的赤金月白石项圈,却足以将整个人的气质抬起来,让人不敢小觑。
“二位姐姐怎么有空来。”她淡淡吩咐准备蜂蜜熟水。
荣澜芝见她面上并无焦虑,心里一时有些诧异,却不动声色道:“自家姐妹,自然要走动的。”
似乎两个人真的只是来走动一下,连熟水都没喝上几口,荣澜芝便显得有几分不耐烦,拉着荣澜烟说要去看辰哥,便告了辞。
荣澜语自然不拦着,随她们而去。
要不是母亲书信里要自己不要疏远了两位姐姐,她压根不想再跟他们往来了。
那边,两个澜出了门,荣澜烟望着大姐一身富贵的样子,终于有些忍不住道:“大姐现在也把我当外人了,有了发家致富的法子也不跟我说说。”
荣澜芝的唇吧了吧,拉了自家妹妹的手道:“再等等吧,等过些日子我再跟你细说。不过你是怎么了,瞧着这么没精神。妹妹,总不见得咱们一个两个真要过得比那个小娘生的日子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