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清黛不露声色地按住了,截过话头,“南风虽脾气急躁,心直口快,却最是忠心不过,就如她所言,外人给的银钱,私下说的话,她何时不是第一时间就吐给了我听?
“我倒也不是说妈妈故意欺瞒我等,凡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这一点我也省得,先前妈妈收花婆子的贿银,私下与她吃酒谈天我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么?
“况我也信妈妈确不会主动去说那些不该说的,只恨敌人狡诈,妈妈自以为滴水不漏,却还是被她们从中零零碎碎听去猜了出来,这才是最最可怕的。”
陈妈妈被她这一番话彻底搞昏了头,仰着尚还挂着涕泪的脸,一时半会儿竟不知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清黛说得有些口干,偏头见她还是满脸似懂非懂,不觉汗颜。
转而让阿珠给自己端了盏解渴的酸梅汤来,一饮而尽后,才又启唇说道:“陈妈妈,您去吧。”
陈妈妈浑身一凛,不敢相信地仰头望着她。
她却闭上了眼,“不知妈妈可明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道理,此事虽不是您正经的错处,却也着实间接铸成了恶果,是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不罚您,但棠园也容不得您了,这几日请您收拾打点一下,我自让人套车送您回孟家。”
“姑娘……”陈妈妈委屈地红着眼眶,还想在争辩两句。
可清黛却依旧冷静决绝,“好了,想来妈妈跟了我这些天,也看得出来我是个什么脾气,这家姑爷又是什么脾气,此事若到此为止,我尚能保妈妈性命无虞,可若让姑爷知晓,妈妈觉得自己还有命活着离开这道门么?”
作者有话说:
为了赶榜,最近几天会提前一个小时更新
别问我为啥之前不写,都是基友太给力,电影太美丽
第174章
城中关乎清黛沈猎的流言蜚语在官宦贵胄之中影影绰绰地流传着, 再不济也还是传回了孟家。
为此,原定于七月初七过后便北上的孟岸夫妇还专程多留了几日,将清黛叫回娘家问询此事。
沈家的事在京中早就人尽皆知的了, 清黛倒也不怕让娘家人知道自己的委屈, 索性一股脑儿都照实说了。
莫氏怜惜女儿,恨不得直接打将上门,向沈柯氏讨要说法。
然那府宅里终还躺着个病得卧床不起的沈光耀, 两家若真闹开了,不计那厮是死是活,沈柯氏必定要借此生事, 反将孟府一军。
于此投鼠忌器,莫氏实在气不过, 便只能转移视线,骂起了自己那个胳膊肘长年往外拐的亲姐姐。
她在民风彪悍的北境待久了,骂起人来比之从前更见泼辣毒绝, 拉着清黛足足骂了两个时辰仍觉不够, 还是到了时辰沈猎来接清黛,她才肯放过清黛的耳朵。
从孟府的临泽苑出门, 莫氏身边的阿彩妈妈亲自送了清黛一程, 一老一少缓步朝前,正好也能单独说上几句话。
清黛心里盘算着, 有些话她从上辈子憋到现在, 如今若再不问个清楚,天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机会再问。
于是她抓紧时机, 开口问:“从前是我年纪小, 有些事阿娘不便与我多说, 而今我也大了, 嫁了人,当着家,我觉着阿娘和妈妈也不必再瞒我了,我那柯家姨妈究竟与咱们有什么仇怨,为何每每遇事,对我不是落井下石就是冷眼旁观?”
阿彩妈妈低头踌躇了一下,有些为难:“这……大姑太太和咱们太太之间确实有那么些恩怨,可土司大人当年也曾严令不准再提……姑娘,要不算了吧?”
清黛听她这口风就知道有戏,亲厚地晃起她的手臂,娇嗔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眼下我嫁在京中,夫家又与柯家有亲,日后少不得要与她有来往,若她还像前次那般帮着外人刁难于我,也总得让我知道究竟为了什么吧?”
“好好好,”阿彩妈妈一把老骨头,哪里架得住她这摇来晃去的磨人功夫,无可奈何地认了命,“这姑娘,怎么嫁人以后反而淘气起来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啦好啦,您且放我一马,我把我知道的都同您说!”
清黛随即收回手,乖巧地捧着耳朵嘿嘿直笑,听她往下说。
“说来都是太太们年轻时的事了,那会儿大姑太太是家里最受宠的嫡长女,在咱们柔夷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凡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说法。
“后来,她在三山祭典上遇到了一个白夷男子,二人年纪相仿,又很能说上几句话,没多久便私定了终身,相约一起来家里见人。可是打大伙看那小子第一眼,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看上的并非大姑太太这个人,而是她莫府嫡长女的身份。
“可中原有句话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么?当时大姑太太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被心上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家中再怎么反对也是铁了心要和人家在一起。
“而咱们太太幼时虽与大姑太太不大和睦,但知道也就是姊妹间的小打小闹,在她心里一直都将大姑太太当作最亲最爱的长姐看待,眼看那白夷男子既无家世又身无长处,空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就把大姑太太哄住了,心里气不过,便自作主张,背着大姑太太偷偷去见了那男子,劝他离开。”
“阿娘自己去的么?”清黛听得入神。
阿彩妈妈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事情坏就坏在这里。原本土司大人已经私下给了那小子一大笔钱,让他离开,咱们太太不知此事,只一心为了姐姐就自己打到人家门上去,那小子见她一个姑娘,又生得实在美貌,想着娶不到姐姐,便干脆要了妹妹,自己也不吃亏,险些就将咱们太太拉进屋中玷污了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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