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87页
    “若是蛊术不更好办了么,咱们柔夷不就很有几位精通此道的老巫么?直接将莫况大人送回柔夷,找他们来看看不就好了,姑娘为何这副神情?”阿珠困惑地歪头看着满面惨白的清黛。
    她扬眸定定地盯着阿珠,乌黑的瞳孔空洞而木然:“若是一般的蛊术倒也罢了,可你又怎知不会是白夷人的,子母雪蚕蛊呢?”
    话音一落,阿珠忽像咬了舌头似的噤声了,后知后觉地也跟着冷汗直冒。
    旁边的南风看她的神色怪异,耐不住好奇地问:“姑娘,何为…子母雪蚕蛊?”
    清黛道:“这是我们柔夷的一个分支白夷巫族的看家本事,要将十二种剧毒之物选雌虫埋于耶里雪山下的雪土覆盖、终年不见阳光之处七七四十九天,养蛊人还得心怀虔诚,斋戒净身,一直到蛊虫出世那天,再挖出贮于香炉,置于神龛之上又等上十一日,等到蛊虫育出幼虫,便成了这子母雪蚕蛊。
    “此蛊以母蛊入人体,未发作之前,至多只能使人言行迟缓、弱不禁风,发作起来便会胸腹搅痛,肿胀如瓮,七日之内便会因五脏六腑被蛊虫咬破,流血而死。
    “是一种在柔夷都被严禁使用的杀人蛊术。”
    “照如今的境况,莫况大人若真是中蛊,想必还未曾发作?何况,莫况大人是昏睡不醒…也并不是……”
    阿珠本想强笑着说点什么宽慰清黛,然而不用她说,大家就都察觉到了,莫况最初的症状不就是风寒咳嗽,久久不愈么?
    到后来他干脆昏睡不醒,不正是言行迟缓的最坏结果么?
    “那怎么样…蛊虫才会发作?”明珠颤抖着发白的嘴唇,试着想去破局。
    清黛垂着手,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母蛊入体,子蛊则被蛊师挟持为质,一旦母蛊感知不到子蛊,不论是子蛊死亡还是两者之间相距太远,母蛊都会发狂。”
    到这里,清黛几乎可以确定那些人就是用了这样的手段残害莫况,也难怪小黎王知道他们把莫况弄走之后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那幅正月剪头死舅舅,不仅仅是对清黛的警告,也是对她的提醒。
    是一个执棋者对手中棋子高高在上的愚弄,傲慢而又大局在握。
    “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一息间,清黛只觉得浑身无力,就像置身于沼泽,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然而一旦放弃挣扎,却又只能慢慢等死。
    她不禁咬紧牙关,喉咙里翻腾着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气。
    拼命地用指甲刺痛自己的掌心,企图再用这种钻心的痛,逼自己保持清醒。
    “等。”她听见自己的牙缝间硬邦邦地挤出这样一个字。
    “就等到,他黎王府成了真正的泥菩萨,自身难保的那一天。”
    然而清黛根本来不及等到那一天。
    二月廿七,这一年是闰年,小黎王比约定的最后期限提前了整整三天,携聘雁贵礼,堂而皇之地驾临孟侯府。
    坐在孟侯府前院会客议事的正厅,与孟岩夫妇谈起了清黛的“价码”。
    “小黎王在侯爷和侯夫人面前立诺,愿以正妃之位聘咱们家四姑娘为妇,入府后名入玉牒,执掌中馈,绝不会让咱们姑娘受半点委屈……”
    “出去出去!别说是什么黎王妃了,只要我家姑娘不愿意,便是让她上天去做王母娘娘,那也是不可能的!”
    彪悍如南风,朱若兰派来传话的媳妇子话都还未说完,便被她几下拱出了远山居的大屋。
    清黛坐在屋中,垂头不语,细碎的额发挡去了她大半张脸,让人全然看不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不知何时又将孟岸的宝剑从临泽苑借了出来,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想从上面找些慰藉,又像是在努力压抑着身体里翻腾不止的杀意。
    远山居的丫鬟们屋里屋外气势汹汹站着,如同一支披甲戴胄的娘子军,试图用她们柔弱却坚韧的身躯和意志,保卫着这家的四小姐。
    那媳妇子虽被南风轰了出去,却也还是很有耐心地端着袖子,满脸无可奈何:“若不是走投无路,放眼这一家子几百号人,谁愿意咱们四姑娘要嫁到那样可恨的人家去?
    “可是四姑娘,那黎王殿下当庭就敢直言不讳地拿您那位柔夷舅舅的性命说事,这让侯爷和夫人可怎生是好啊?”
    原守在清黛身边的阿珠这时也嚯的站起身,冲到门口大声喝道:“他要威胁就让他威胁,难不成他真有胆子害死我们莫况大人?!有种他就放马过来,我们柔夷人从不受人胁迫!”
    对…对……
    柔夷人从不受人胁迫。
    清黛的心就这么被阿珠一字一句地喝定,她看着手里的三尺青锋,眼神无比坚定。
    那是她身为一个柔夷人、一代将门之后,骨子里永远抹不去的血性。
    她随即站了起来,提着剑,就像去向郑淑慎兴师问罪的那一天,挺胸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抱着你死我亡的赴死之心,她一路携风带雨,从深闺来到后院,从后院走向前厅。
    一路上有人想要伸手拦住她,却都被她手里那把出了鞘的长剑吓得退避三舍。
    正当她就要从后堂与前厅相隔的最后一扇屏风后面杀出去之时,她却在宽敞明亮的厅堂下,黎王对面的高椅上,看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