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按部就班地照着前生的安排往下走,南素容嫁的应该就是孟煜。
可惜前生没等她嫁进来,异世女就被丢去了侯府角落,跟这个堂嫂少有交集。
清黛也是在今生桐园里才与她多了一两次见面的机会,但大多时候她都被素唯紧紧缠着,和清黛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不过,她也悄悄留意过她,人是端庄娴静、慧而不黠的,言行也大方得体,滴水不漏,人群中几次三番被素唯明目张胆地抢走了风头也不生气,反而大有谦让退避之意。
想着毕竟是在柯太后那老妖婆手底下混的,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清黛不觉惋惜,她这般品貌,无论嫁给孟煜还是孟烁,都是草草将就。只不过是哪一个的性价比更高一些罢了。
清黛眼里浮起一丝嘲意,“这想必也是六伯娘给三伯娘脸色看的原因之一吧?”
可她又何必呢?
不说孟煜本身就比孟烁靠谱上进,单单在齿序上,孟烁也越不过他去,天底下又不止南素容这一个贤良淑德的标准好儿媳妇,江氏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为了和三房较劲?
庄妈妈瞧出清黛又在蹙眉思虑了,忙着就来宽她的心:“罢了罢了,这些也不是姑娘你该考虑的事,与其在这儿扯这些闲话,不如好好想想,去天龙寺小住那几天,都要穿哪件衣裳戴哪支钗吧。”
第70章
二月初七天不亮, 清黛随全家一道送了孟煜去往城东贡院。
虽住在同一座宅邸里,但清黛平时甚少能够见到这位堂兄。
他虽比孟烁高出半个头,却不及后者健壮, 一双死气沉沉的三白眼嵌在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苍白如纸的长脸上, 竟一点儿也不像孟家人。
为着给他打气,照黛姊妹俩一人送了他一支通体温润的暖玉紫豪笔,一人拿出了双亲手做的黑靴。
又因贡院未防人作弊违规, 对考生携带的物品查检甚严,姐妹俩便干脆一个送净白一个送净黑,以保万一。
江氏两手空空地在边上瞧着, 瘪了瘪嘴:“靴子虽好,但在这种时候果然还是送些笔啊墨的更应景, 唉,到底是京都府长大的,总归是要更大方得体些。阿宝啊, 你从柔夷来了这么久, 又一直跟在你三姐姐屁股后面跑,怎的还学不会?”
这种自己找不痛快、触霉头的话亏她说得出口, 用不着清黛跟她一般见识, 她六伯已然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
旁的人也并不搭理她,她见自找没趣, 便也讪讪住了口。
没过多久, 贡院开了门,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语地拉着孟煜嘱咐了许多, 方目送他一手提着书箱, 一手揣着两个妹妹送的笔和靴子转身走了进去。
而后便是该上朝的上朝, 该当差的当差, 该回家的回家,该出城的出城。
才一分头,清照身边的袭香就气不过地骂起来:“六太太刚才真是太过分了!为人婶娘的,侄儿赶考什么也不表示也就罢了,还对着人家两个实打实送了真东西出去的妹妹说那些找晦气的话!也不看看今天这日子!来日若煜哥儿落……哼!”
这回连霍妈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虽说隔了一层,但好歹也是同一片屋檐底下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哥哥赶考,做弟弟的竟是见面都不肯露,这烁二爷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六太太她也……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清照头疼地直摇头:“这事儿也就摊上三伯娘了,换做别家,不说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必然也得成日鸡飞狗跳。这三伯娘,有的时候真不知她是当真心宽不计较,还是软弱好欺负。”
“不管怎样,眼下终究还是要以大哥哥科考为重,只要大哥哥考得好,三伯娘还愁没有扬眉吐气的机会么?”清黛一边盯着车帷时不时晃开的缝隙放空,一边悠悠如是道。
她们往城外天龙寺去这一路,恰逢天公作美,降下今春第一场雨。
绵柔无声的毛毛雨像是一层天赐的薄纱,将位于天龙山半山腰的天龙寺包裹在一片飘渺的烟雾中。
古刹周围又生长着大片大片的竹林,因着山里气候温润而四季常青,苍翠欲滴,把天龙寺外围的红墙掩映其中,宁静中更带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
今日并非节庆庙会,有考生的人家又都忙着送考,寺里反而人烟依稀。
清黛和清照随着三太太见过了寺中的主持,又将殿上众佛一一拜过,直把脑袋磕得晕晕乎乎、一片空白,才终于被放回了备好的禅房。
这一排禅房本是辟出来专供从外乡赴京赶考的寒门学子读书借住用的,与寺里僧人住的地方相隔胜远。
平时至多也只能依稀听见前殿诵经的声音,最是幽静远人。
孟三太太顾惜家里两个姑娘的名节,便自己拿了银两出来,替原住在这儿的两三个书生挪去了在城中最好的客栈,进而算是把整个禅院都包了下来给她们娘仨来住。
此时她人还随着主持在文殊菩萨跟前诵经,正好外间的雨也停了,清黛心思一动,自个儿换了身轻便简单的衣裳,又让阿珠去找来柴刀和铲子,与她一起挽着竹篮直奔山寺外的竹林去了。
清黛兴致勃勃地一面走一面说:“春雨之后正是出笋的时候,天龙寺边上有那么一片竹海,又时时聆听佛音,想必定能孕育出富有灵气的好笋来,再配以冬菇、当归熬煮,味鲜可口,最是滋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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