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照再也忍不住了,冷哼着道,“究竟是我们冤枉好人,还是有人仗着在外抹平了采购赃物的账面,对内买通了胆大包天的奴才,才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吠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公堂之上自有分晓!”
“此事若真闹到公堂上去,不论结果如何,对咱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好事,与其如冯陈两家那般两败俱伤,不如咱们各退一步?”
周柯氏不住地弯腰曲背赔笑脸,“我家处置了这个管不住舌头的狗奴才,想法子令外界的风言风语平息,你家也带了孟四姑娘回去好生教养安慰着,侯夫人您看,如何?”
“各退一步?您若当真不怕,为何不敢对我家对簿公堂?”清照冷声诘问。
周柯氏无奈地呵呵笑道:“这……我家并非是怕,三姑娘,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都好,不然到时闹得两家都下不来台,又让谁来收这个场呢?”
孟槐适时闻声插话进来,“周夫人此言差矣,若真报了官,这件事情怎么算受害人都是我们家侄女,不管最后如何判处,无疑都会替她正名,对簿公堂于我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周家,若此事当真与令爱无关便罢,如果相反,那下不来台的便只有你们一家而已了呀。”
朱若兰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了一声,与孟槐道,“我记得而今华都府尹王大人与姐夫曾有过同窗之谊,我家侯爷私底下也跟我称赞过王大人的公正不阿,想来在此事上一定是能够秉公处理。”
孟槐会意一笑,“是啊,你姐夫知道此事后,我出门前还说会专门替咱们阿宝去同王大人好好说一说呢。”
清黛偷着乐坏了,这妯娌俩一唱一和,愣是把仗势欺人四个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意味深长,对面周柯氏和周芸的脸色当即难看了。
周家如今的境地,想要和这对娘家婆家背景都强大雄厚的妯娌较劲,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周芸当然气结,“你们!你们有本事就去告!要见官就见官!反正没有证据,我就是进了北镇抚司诏狱锻炼也绝对不会认罪!”
她这厢还垂死挣扎着死鸭子嘴硬,忽听厅外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嗓音急吼吼一声。
“芸姐姐,你为何要放蛇害我阿姐!”
霎那间,屋里众人的注意力也都被这话吸引了过去。
紧接着随这话音闯进来的,正是一个面若银盘,唇红齿白的小胖墩。
“康儿?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坐在上头的柯姨妈见了仿佛从天而降的亲儿子,吃惊不已。
柯士康愤愤不平地走到清黛身边,扭头回他母亲的话,“方才有人来报我,道是先前在宝姐姐院里丢蛇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一听本想赶着去跟阿娘你说,转头想起您一早就到桐园来了,我便想着赶紧追出来报你。谁曾想刚到桐园门口,就听底下人通传,道是今日这偏厅好生热闹!”
说完了,才又赶紧来关心清黛,“阿姐,事情我都替你弄明白了,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
先前提到,他曾与清黛同在柔夷,虽比她早两年进京,却也算是与她从小吃睡玩闹在一处,表姐弟俩一向亲近非常,手足情重。
只是后来在京都要守着中原种种成规,他在国子监念书也常常抽不开身,更有柯姨妈有意无意地阻拦,两年来反倒没让他们正儿八经地见过几次。
好在虽不能如幼年般朝夕相处,但这积年累月的情分依旧。
清黛出门前就猜到了今日是来偏厅对峙,担心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于是便留了一手,让会骑马的阿珠带着前些日子搜集来的罪证立刻赶回城中,交给了柯士康。
柯士康见了是阿珠,又有那些明明白白的证据在,以他的聪慧和义气,必是要么去搬更靠谱的救兵,要么自己就赶来帮忙了。
至于她为何不自己拿出来,原因也简单,那就是她不想。
她现如今寄人篱下,没有亲生父母撑腰,亲戚对她疼爱关照,那也是建立在她是一个乖巧、讨喜、柔顺、符合她们心目中高门贵女标准的基础上。
一旦打破这个认知,她的下场会怎样,异世女所经历的一切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康弟,那你方才说芸姑娘放蛇害阿宝,又是何意?”话少得几乎无甚存在感的柯诗淇及时抢着开了口。
周柯氏连忙点头,“就是啊康哥儿,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不论是我女儿还是孟四姑娘,那可都是你表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柯士康小小的人脾气却不小,扭头一个白眼翻过去,从袖中掏出那一叠票据证词,“姑姑自己看吧。”
飞鱼川下前些日子闹蛇的事在座的人都有所耳闻,周柯氏半信半疑地接过柯士康命人递过来的东西,一张一张翻看,眉头也随之一点点皱了起来。
最后看向周芸的眼神,既是震惊又是恼恨。好像在说,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
趁着这些白纸黑字的罪证在众人之间传阅,柯士康悄悄给清黛递了个精灵古怪的眼神,然后说道:“自从上回听说宝姐姐那儿闹蛇,我便觉得古怪,我阿娘素日理家严明,下人大多勤勉谨慎,怎会纵得那些东西混进太后娘娘的省亲别墅,于是我便求了我的奶嬷嬷,让吴大哥暗中去查,没成想竟查出这么个结果来。”
柯姨妈狐疑地瞟了一眼自己儿子,明知他在扯谎,却也不好当众戳穿,只得强忍着不开口,继续听他朗朗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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