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得了孟岸的遗传,清黛的酒量向来不错,今日便是在座所有贵女加在一起,估计都喝不倒她。
这会儿还清醒如常,“我写给阿爹阿娘的家书今儿可捎出去了?”
阿珠点点头:“已托给了往北的信使,骑的是官家的快马,想来不日就能到老爷和太太手中了。”
“那便好。”
正说着话,却见她又缓步走到自己的书案前,那还晾着她昨夜写剩的几张花笺和松烟墨。
她兀自想了一会儿,终还是提起笔,在裁成两半的花笺上侧锋着墨,落下四个秀气清隽的字迹。
然后,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今晨从织女庙求回来的平安符,与晾得半干的字条一起塞进只轻薄娇小的丝质锦囊当中。
最后再随手取了几卷书,将锦囊夹在其中,一并装进了一把竹篮中交到了阿珠手中:“你再去替我办件事。”
阿珠不解:“这是要送去给谁的呀?”
她便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去悄悄托了外院庄妈妈的儿子庄大哥,将这些送到城东武宁侯府,便说是南家二爷知道沈家公子这些日子在家养伤,怕他误了功课,见我笔记誊抄的好,便让我找时间送过去让他自行在家查缺补漏。”
“啊?可姑娘你方才在字条上分明写的是“生辰吉乐”四字啊。”
作者有话说:
丑芽:阿珠做人还是不要太耿直……
清黛:附议。
第40章
由于今年易君彦也要下场秋闱, 他母亲康和郡主为此亲临太师府,与太夫人和孟槐商量,像还未到年龄的小怀旭, 还有没有科考必要的宋执和清黛她们三个女孩在秋闱之前就都先放一放, 让学塾里把时间全部用腾出来,专门为他们这几个都要赴考的孩子突击备考。
夏日炎炎,照黛姐妹俩这时候正好都不爱出门, 自乐得偷闲。
朱若兰身体虚也不耐暑热,平日越发不爱见人,只盯两个女孩儿的女红盯得紧, 每日都要打发人来查检。
本还想趁着不用读书好好懒一懒的清黛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女红居然会在这段时间里进步神速。
从只能缝歪歪扭扭的大蜈蚣, 到了能够独立完成一只绣样做工优良的荷包。
朱若兰对此也很欣慰,于是奖励她给远在北境的父母各做一只荷包。
清黛:……
又说起自清黛去信问父母安后,这两日刚得了孟岸的回书。
信中透露宋祈似有以他镇守北境, 统率囤积在边塞的三十万大军之意, 没个五六年恐怕无法回京。
这中间正是清黛议亲出阁的时候,为了不耽误她的终身大事, 他们也不好将她接来北边, 只教她依旧留在京都。
沈狂不在了,按理说, 也应是从前统军打跑北羌人的龚元帅留守北境, 但不知道宋祈怎么想的,非要他解了兵符和沈猜一起为沈狂扶灵回京述职。
不过父亲青云直上、大权在握, 清黛在京中就会跟着体面风光。
何况如今她不过是宫墙外的一介无名贵女, 万事都有家族和长辈在擎天撑着, 与其越俎代庖地去揣测君心, 倒还不如安安稳稳地在家里绣她的荷包,睡她的懒觉。
待清黛的两只荷包绣好寄往北方以后,京中九天七夜的秋闱乡试也结束了。
至金桂飘香时节,乙榜之上,易君彦还有南家二房的怀旻,毫无悬念地留下了姓名。
便是平日最吊儿郎当的怀晨也蹭着榜末,勉强挤了上去。
唯独让众人喜出望外的人,孟家三房那比清黛和清照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闷葫芦孟煜,居然也闷声不响地去考出了个名次。
为此,孟岩竟比他亲老子还要高兴,除了家中宴饮以外,对外应酬也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朱若兰心有微词,在后宅时不时地就会和郑氏甩脸色。
江氏又急又妒,关起门来把儿子严加管教了没几日却又心软舍不得,便也只能在郑氏面前冷嘲热讽,为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挑刺找茬儿,以求心理平衡。
好在郑氏脾气好能忍,饶是把这段最烈火烹油的日子扛了过去。
不过说到底,这些也都与清黛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与孟煜孟烁兄妹之间不过停留在礼尚往来、点到为止的阶段,不算有多少交情。
非要说点什么与她相关的,大约就是南家家学近日终于来了个新夫子。
此人姓方名持,字之恒,瞧着也就二十出头。
生得白净儒雅,兰风竹骨,好似一只从世外飞来的白鹤,不说话的时候,不论是气质和气场都莫名其妙地和清照相合。
听说他方家本是瑶州出了名的书香门楣,其祖父早年与南太师是知己古交,他自己也因才高在瑶州小有名气,这回他家偶然得知南家家学中缺一夫子,便把他举荐了来。
清黛她们复学那日,也恰是他第一天到南家家学授课。
谁想这厮一来,就看学堂中间那几架屏风十分不顺眼,旋即便让人进来将屏风悉数撤走,要几个姑娘和其他男孩子们混坐同堂。
理由也很奇怪:“读书乃是清净事,读书人也是清净人,这几架屏风分明是在羞辱读书人。”
但谁叫他是夫子,又是南太夫人和南长青亲自认证的才高八斗。
即便这么做了,也没人说他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堂下的座次便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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