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老陈和张兰的说话声,老陈说顺路,张兰对着这边方向喊“我走了”,然后就是关院门的声音。
老陈的作息很规律,早中晚都在家吃饭,中午和晚上只看两个节目:今日说法和新闻联播。他自知自己学识受限,在外面场面上要跟人聊得来,就得把握时事,然后晚上大概 8 点多就会出去散会步,或者公司事情多,就去加个班,到晚上 10 点左右再回家休息。
老陈和张兰出去后,楼下安静下来。
我和陈宜断断续续还在聊。
陈宜问:“你不好奇那个男生到底是谁?”
我答:“好奇呀,可是他不出来,我能怎么办?”
陈宜拿笔敲着课本:“堵他呀,他要往你桌上放水杯,他人总要过来吧,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学校,抓他个现行,看他还往哪儿躲,一点儿都不爷们。”
我犹豫:“这不太好吧。”
“那就这么老是你在明他在暗?”陈宜转了下眼珠,“你也不要暴露,躲在暗处,给他来个在‘暗中暗’,让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了。”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我看陈宜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我眉头皱起,认真思索,觉得可以一试。
我把闹铃调早了半个小时,后来想了想,又加了 10 分钟。我躺在床上就开始温习第二天的行动计划。
我想,这有问题,我如果在班里,男生真躲我的话,我不是会把他吓跑?可是我要往哪儿藏才让他既看不到我,我又能看得到他。
我想了想,觉得开水间旁边的小露台是个好地方。二楼走廊尽头有个小露台,水房刚好和露台呈直角,靠着露台那半段墙面,能看到水房里的情况,人也不容易暴露。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比任何时候起的都利索,陈宜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提起被子捂着头继续睡,我叫她不起,我只好自己先走了。
天还是黑的,黎明前朦胧的黑暗,去学校的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上了二楼我直奔走廊尽头,快走到水房时冷不丁撞上一个黑影,力道略大,我惯性的弹回,后脑勺一下扯痛。
“啊,别,别动,头发勾住了。”我弯腰低头,痛苦呻吟。
“拿着,我帮你解开。”一个大水杯伸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接过水杯,一股暖流蔓延掌心,同时我也听出了林子乐的声音,想抬头说话又是一下扯痛,只好不情不愿的猫着腰垂着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没问你呢,跑那么快,万一我水杯没盖紧,你现在已经脱层皮了。”
他说的有道理,被开水烫了的话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我不语,看着手里的水杯,和每天早上放在我桌上的是同款,不过容量更大,半透明灰色的。
感觉头顶的头发被轻轻扯动,但是扯了半天都没见好,我半弯着腰难受,忍不住问:“你行不行啊?还能不能解开?”
“别动,扯断了可不要怪我。”
我噘了嚼嘴,只好继续猫着腰,脑袋几乎顶到了林小乐的胸口。他的羽绒服是敞开的,解头发的时候我的半个头被包在了他的衣襟里。
我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蓝色校服,有股校服布料特有的新鲜味道扑在脸上,是暖的又是清冽的,耳边是羽绒服轻轻摩擦发出的悉悉索索声,我突然有些心口发闷,猛的抬起头,头顶没有一丝疼痛,被夹住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开了。
“大清早的,你在这儿扮鬼啊?”我一把把水杯塞给林子乐,脸有些热。
头发肯定乱了,连个镜子都没有,我拉下发圈,甩了甩头。
林子乐端着水杯的手紧了一下,杵在原地看着我弄头发。
“你怎么这么早来学校?”我重新扎起马尾。
“爱学习。”林子乐回答的声音不大,严肃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吹牛不打草稿。”我嗤之以鼻,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正事,被他这么一搅合差点忘了,我转过身看看走廊,确定没什么异样。再一回身,差点又撞上林子乐。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厌弃地问。
“这么早,鬼鬼祟祟的想干嘛?”林子乐反问。
“我……也学习,不行啊。”我没好意思说是来堵人的,结果林子乐真说要学习,拉着我就往班里走。
我一步三回头:“你回你自己班去,干嘛拉我?”
我还没看到“小心翼翼”男孩呢,起个大早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我们班没开门,外面冻死了,刚好去你班里坐坐。”林子乐仍然拽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就开门了?”
“我还知道你们班门钥匙就藏在门框上面呢。”
我甩开林子乐:“你先去吧,我现在不想学,我在外面透透气。”
林子乐回头:“也行。对了,我可能会忍不住在你桌子上画几坨便便,拿水笔画在桌套上不知道能不能洗掉?哎呀,好像洗不掉,我上次画上就没洗掉。”
“林子乐,你敢?”我咬牙切齿,初中的小把戏居然又拿出来玩,“你不是都不叫我......那个了吗?你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我是不叫你便便了,但我没说不画便便啊。我画的那么逼真,你说每天看着会不会联想到那股浓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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