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还是当年,太子十六岁来西北边关历练,由大将军手把手教养。
姜吟玉默默地想了想,还好外甥肖舅,若肖父皇,那大昭真的可能就要亡在他手上了。
二人回到了兰府,一进门,便有人迫不及待围上来,姜吟玉从她话语中,迅速捕捉到信息——
与和亲的赐婚诏书一同送达的,还有北凉王子弥舒的信。
弥舒已经到了河西,在城门外等她,特地给她送来了出嫁的嫁衣。
姜吟玉手抚摸上裙摆,嫁衣是棉制的,虽比不上皇宫中的绸缎,形制却极其好看,可以想见穿上身之后,何其的衬托腰身。
她扬起笑容,前两次的婚约并非她所愿,唯独第三次,是她自愿意求嫁。
不是因为嫁的人弥舒,而是她不再受拘束。
兰家人道:“三日之后,北凉王子在卓其草原等候公主,到时候他带公主一路北上,等到了王城,再与你举办婚典。”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姜吟玉望向窗外,从未感觉像这样的轻松。
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姜曜,也不知道他收到自己的送去信没有。
姜吟玉能猜测到他的反应,没有再往下想,道:“三日之后,送我出城吧。”
太阳东升西落,到临行前一夜,姜吟玉与兰昭仪同榻共枕。
兰惜与她说了大半夜的话,叮嘱姜吟玉与夫君好好过,若有委屈,就发信回兰家。
至于她,会继续寻找姜吟玉生父的行踪。
于兰惜而言,在经历十几年的暗无天日的折磨后,还能心存一念希望活下去,已算坚韧至极。
姜吟玉看母亲柔和的眉目,心中最担忧的事也放下,钻到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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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天格外澄澈,湖光如镜,倒映着水面。
三日之期已到,公主即将远嫁。
为公主送行的人群,来到了草原外。队伍最前方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走向草场。
一线之隔的对面,北凉的迎亲队伍,绵延几十丈。
北凉王子弥舒,坐于马上,着红色胡袍,神采奕奕。
今日虽不是正式的婚典,气氛却无比庄重。
北凉人嘹亮的歌声响起,漠北的孤雁,在瑟瑟的冷风中翱翔天际。
姜吟玉一步步,朝着边陲边线走去,长风吹起衣裙,她发间的金钗坠地,鬓发堆云滑落。
风拂过,马头琴声悲壮如同呜咽。
身后传来哭泣声,姜吟玉回眸,见兰昭仪眼中带泪看着她。
从这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家园已在身后,唯有前方才是她的归宿。
草场连天,姜吟玉眼里涌起泪珠,穿着红裙,一步一步走向塞外,心里悲郁之情喷薄而出,强自压下,脸上露出笑容。
琵琶声缠绵,不知何人,吟唱起汉家的歌谣——
“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伤。我所思兮在汉阳。”
“可怜着尽汉宫衣。”
宣启二十三年春初,帝第十四女柔贞公主,嫁北凉和亲,结两国之好。
钦天监占卜,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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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初,吴王境内,夫椒郡。
太子陈兵吴国城外,兵临城下,驻扎安营,准备进攻。
一场大仗后,太子回军帐,将身上轻甲卸下,脸颊上汗水与血迹,顺着他的鬓发一直滑落到下颌。
他收拾都没有收拾一下,直接走到沙盘旁,继续和军官议论战术。
一直到夜晚,帐子中人才陆续离去。
人走后,姜曜还独自一人立在沙盘边,在脑中推演排兵布阵的方略。
他走回案前坐下,拿起杯盏,抿了口茶。
桌上堆放着各种杂乱军报与地图,太子在外作战,士兵不敢趁着他不在,随意动他的桌案,只能由着那些信件堆叠成山。
这会士兵见姜曜回来了,上前道:“属下帮您收拾一下桌子,可以吗?”
姜曜颔首,一边与从外面进来崔副将交谈。
南方还在下雪,信件要在路上往往耽搁许久。故而这些日子,姜曜没有收长安寄来有关姜吟玉信,也并未放在心上。
谁想这回,小士兵却从一堆军报中,抽出了一封薄薄的信封,正是从长安送来,上书“太子亲启”四字,字迹清婉扬灵。
小士兵握着信封翻看了翻,正准备问太子要不要留下,见太子目光已经停留在了那封信件上。
士兵识相地双手呈上。
姜曜问:“何时寄来的?”
“约莫十日之前了,那时局势焦灼,殿下无暇顾及来信,信件就被一直压在了最底下。”
姜曜接过信,手指将信笺取出。
信是姜吟玉写的,上面说要去和亲,离开长安,也是她亲口承认的。
姜曜看完信,面色沉静,将信件塞回信封里。
帐子中人猜不出太子的情绪,却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冷寒之气散开。
士兵道:“还有一事,今日长安发信来,说陛下已经同意柔贞公主和亲,她人已到北凉。”
一旁的崔副将,最近或多或少听到了关于这二人的谣传,闻言一惊,赶紧看向太子。
可太子只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仿佛是在盘算诸如下一次该怎么攻城一类事。
越是沉静,越是透露出一丝诡异,他面色玉白,瞳孔冷黑,手扣着桌案,周身的气场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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