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他内心隐秘的心思,早就已经如毒藤蔓延。
他的妹妹害怕他、抗拒他,躲避他,那他就回到以前她喜欢的模样。
他有的是耐心,让姜吟玉慢慢卸下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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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朔风卷雪,翌日一早,朝堂上死气沉沉。
皇帝姜玄一夜未曾安睡,手撑着额头,闭了闭眼。
西狄可汗和西凉王子在皇宫之中,为了柔贞公主大打出手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有人说这二人是在争风,也有的说是这二人好斗。
这两男争夺一女的戏码落在柔贞公主身上,明显比安阳公主更吸引人眼球。
今日朝堂之上有言官出列——
“陛下,柔贞公主是为大昭的公主,就理应为大昭分忧,和亲一事,柔贞公主是合适人选。”
朝臣议论纷纷。
“怎么可以送柔贞公主去和亲?这……”
那言官道:“柔贞公主虽两嫁过,但礼节都未走完,北凉王子有意大昭的公主,殿下何不成人之美,送柔贞公主去和亲?”
皇帝瞧了瞧,认出那言官是魏宰相门生,不耐烦地挥挥袖子,让人退下去。
他斥了一句退朝,甩袖离开了大殿。
出了宫殿,姜玄的心情仍然烦躁。
萦绕在他心头最大的心病,便是儿子和女儿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得将一些事彻底搞明白了。
于是午后,皇帝去了一趟桂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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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片刻前,姜吟玉也来桂宫见了兰昭仪一面。
桂宫,母女二人靠着坐在一起。
兰昭仪问姜吟玉,“河西兰家有没有寄信回来长安?”
姜吟玉摇了摇头,“我上次给兰家寄,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收到回信。”
这些日子来,二人一直在试着和兰家取得联络。
兰昭仪静静坐在那里,好一会才懒洋洋笑了笑,道:“许是路上耽搁了,阿吟放心,若你外祖得知了我还活着,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兰昭仪又伸手,去捧姜吟玉的脸颊,道:“阿吟,皇帝这些年来不许你和兰家联系,实则兰家人都是极好的,你该见见你的外祖,他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兰昭仪虚弱一笑,目光虚浮地?向地面。
姜吟玉见她这样,浮起一层担忧。
母妃虽从地宫里被放了出来,但精神时常好一阵坏一阵。
听闻在自己不在时,兰昭仪时常情绪低落,有时候跑到门边,不停地摇晃殿门,让侍卫放她出去。
幽禁在宫中十几年,摧残了她的意识。
即便如今她被从地牢暗室放出来,情况也没有改善多少。
她仍然不被允许走出这桂宫大门一步。
连女儿也只能十天半个月来见她一面。
想到这里,姜吟玉抱着兰昭仪,抚了抚她的后背,道:“我已经在和兰家舅舅他们联系了,会想办法带母妃出去的。”
兰昭仪欣慰地?向她,帮她理了理碎发,道:“母妃能陪着阿吟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强求别的,你也不必勉强自己。快到午后了,阿吟在母妃这里小憩一会,睡个午觉再走好吗?”
姜吟玉含笑应下,午后上了榻。
帐幔低垂,兰昭仪守在她的榻边,和姜吟玉讲了自己许多小时候的事。
她的声音空灵,如那寺庙里轻灵的梵音。
姜吟玉听着她的声音,很快沉睡入了梦。
兰昭仪?着女儿熟睡的面颊,轻轻一笑,替她将被子掖好,起身去吩咐小厨房,准备一些甜粥来。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踏入了桂宫的门槛,与兰昭仪直面地撞上。
兰昭仪后退一步,?到来人是皇帝,微微皱了下眉。
姜玄在案几旁坐下,盯着她一言不发。
兰昭仪道:“陛下有什么事,快说吧。”
姜玄道:“你日日住在桂宫,恐怕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今太子和柔贞之间的流言,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兰昭仪疑惑:“我女儿和你儿子?”
“是我儿子和你的女儿,他们之间有了一些不一般的关系,让我十分的苦恼。”
姜玄抚了抚额头,?向兰昭仪张了张口,仿佛难以启齿,好半晌才道。
“朕今日来是想问你,阿吟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兰昭仪一愣,“什么?”
“其实阿吟和朕一直都不像,她小时候朕还没有多怀疑,她越是长大,朕在她那张脸上,越找不到一丝和朕像的地方……”
姜玄道:“阿吟是你怀胎八月早产生下来的,但朕一直怀疑你当初隐瞒了月份,买通了太医来诓骗朕”
说到一半,姜玄给自己倒了盏茶,声音阴沉。
“兰惜,告诉我阿吟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兰昭仪没回这话,反问:“你说,太子和阿吟之间关系不一般?”
姜玄手撑着额头,道:“朕从得知这件事后,心里就一直绞着,其实一些端倪早就可以发现了,这二人时常走在一起,关系比别的兄妹都近。他二人间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兰昭仪满脸诧异,上前质问皇帝:“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这事。”
姜玄紧紧握着茶盏,掌心用力几乎捏碎茶盏,忿然一拍桌,起身道:“朕其实早就知晓她的身世有端倪,暗中调查过一二,她就是你和你前一任夫君生的吧?也就你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在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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