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的呢?”
曹公公摇摇头,一问三不知。
不过他也的确见过兰昭仪一回。
那时兰昭仪入宫后,被太医诊断出来怀有身孕。
曹公公陪着太子去见皇帝,在皇帝的后院遇到了昭仪娘娘。
年轻的女子手抚摸隆起的腹部,在未央宫后院里来回走动,一身红色绣金长裙,眉眼艳丽夺目,对身侧宫人劝阻声置若罔闻。
宫人劝她坐下来歇息,她依旧慢悠悠在院子里散步,手搭在宦官臂弯上,声音上挑:”你说我腹中的孩儿是男儿还是女儿。“
宫人阿谀奉承,道自然是男儿。
兰昭仪唇角勾起,懒洋洋道:“胡说八道,肯定是女儿。我女儿是天地的瑰宝,继承我与他父亲的长处,日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郎。“
太子出现时,兰昭仪愣了一愣,随后伸手招太子过去。
太子给兰昭仪行礼,道了声:“兰娘娘。”
兰昭仪脸上扬起明媚的笑意,半蹲下,眉间炽艳,问:“你就是姜玄的太子?都说龙生龙,凤生凤,真看不出来姜玄也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曹公公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
兰昭仪显然不在乎,拉过姜曜的手,轻轻搭上她隆起的腹部,温言细语问:“小太子,你以后会好好待我女儿吗?”
那时姜曜才四五岁大,小孩子懂什么,要从她手里抽出手,兰昭仪变了脸色,怎么说非要他答应。
皇帝从宫殿出来,见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扶兰昭仪。兰昭仪嫌弃地从他袖子里抽出手,道:“我许你碰我了吗?”
皇帝讪讪收回手,示意曹公公将人带下去。
也是那次,曹公公发觉了一些端倪,兰昭仪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似乎出了问题。
思绪回笼,记忆中那张脸的轮廓,与姜吟玉的脸重合。
不得不说,她母女二人确实极其像,只是姜吟玉的脸还没有完全长开。
并非曹公公不愿意告诉姜吟玉,实在是兰昭仪死得蹊跷。
天子下令彻查,无果,悲愤不已,迁怒宫人,那殿前台阶上宫人的血水,冲刷了一个月都洗不干净。
曹公公是宫里的老人,懂什么叫趋利避害。
天子没告诉过公主的事,那他怎么能说?
姜吟玉见曹公公迟迟不开口,也不再追问。
午后秋光漫进殿内,姜吟玉用完膳后,曹公公退了出去。
等姜吟玉再出来时,东宫大殿竟然空无一人,唯有香炉还在袅袅吐烟。
姜曜不在,曹公公和吴怀也不在。
她猜道他们应该有事出东宫了,准备回配殿。
走了几步,发现大殿正中央的水磨砖地上,不知怎的出现了一块石头,外头还包着一张丝帛。
姜吟玉狐疑地蹲下身,抽出丝帛,上面的话语直直映入眼帘。
果不其然,又是陈琦约她见面。
“今夜宫中有宴,太子未在东宫,酉时御花园相见。”
太子不在东宫,酉时相见?
姜吟玉将丝帛塞回袖子里,环顾四周,没有瞧见什么异样。
她回到配殿榻边坐下,手捧着脸,无聊看着地上的猫,丝帛上的话一遍遍跳出来、浮现在她眼前。
她很清楚陈琦的话,不值得她再冒一次险。
万一出去被发现,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然而心中对母亲记忆的缺失,让她极度想要抓住些什么。
宫中有密道,姜吟玉心思一向细腻,可以做到不被轻易发现。
就是她这样忤逆皇兄的叮嘱,皇兄回来后,想必会不悦。
那她要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12、良人
夕阳消失殆尽时,一道女子的身影从东宫大殿走出,悄无声息地融入浓稠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安乐宫里。
大殿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皇帝姜玄坐在宝座上,今日是家宴,席间没有大臣,来得俱是王子皇孙。
他膝下子嗣众多,光儿子女儿加起来就足足二十多号人,加上后宫一众妃嫔,一时间殿内人头攒动,灯烛光影流动。
不多时,殿外来报:“太子入殿——”
郎君锦袍玉冠,朗朗昭昭,走动间步履风流,如月下谪仙。
众宾起身参拜。
等姜曜入座,皇帝抚膝笑问:“太子眼睛好了吗?”
姜曜浅笑,双手放入宫人端来的金盆中净手,道:“尚未复明,不过太医说很快了,父皇不必担心。”
姜玄“唔”了一声,“那你可得好好歇息,东宫缺什么就来和父皇说。”
众宾未料到太子今日会现身,一时心中惊奇。
随即便有人起身,向太子敬酒,询问太子身体安康否?
他们中有许多人,或多或少也听说了太子失明一事,眼下只见太子双目曜亮,言行举止从容不迫,哪里有半点窘迫的样子?
没过多久,又有宦官跑进来传话。
这次是卫燕的人,称卫侯今夜抽不出空,无法前来赴宴。
坐在贵族堆里的有一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原先这宫宴,卫侯可是最喜欢参加的,怎的偏偏今日不来了?难道是因为柔贞公主逃婚,卫候当不成驸马,面上过不去,不敢来了?”
说话者是魏驸马,他几杯酒下肚,满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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