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柠不再说话,她看着眼前这个陪她走过一段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只是不离婚,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残忍?
陈扬送姜柠下了楼,他和她保持着几步距离,不远也不近。直到小区门口,姜柠才叹了口气,轻声说:“我走了,就送到这里吧。”
陈扬摇了摇头,说:“还是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姜柠坚定地说:“我想一个人。”
她再次拒绝了他,抬脚就走,没再回头。陈扬这次没再坚持,只是站在原地,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姜柠离他越来越远。
陈扬的眼眶渐渐红了。
是该释怀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也应该去感受一下,什么是被爱了。
从陈扬的小区出来后,姜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超市。她想买点菜回家做,想要给自己找点事情,让自己充实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能暂时忘记周向东。
她没想到这天会直接见到周向东。上天很爱开玩笑,就在她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到自己小区的时候,她迎头就撞上了他。
路太窄,姜柠很难不注意到周向东,才一周不见,他看上去好像清瘦了不少,下巴的胡渣也有些明显,这让姜柠很快联想到“沧桑”一词,跟他的年龄实在不符。
一时之间,姜柠心情大起大落,再也难以平静。她很想走上前去摸摸他的脸,甚至是拥抱他,亲吻他。可理智却告诉她,自己不能这么任性,他也许属于另外一个人。
她还记得那张照片。她打算装作没有看见他,从他身旁绕过去。
“姜柠,等……等等!”
周向东没有如她的愿。在和她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率先沉不住气,伸手拉住了她。
周向东看着姜柠倔强不肯回头的背影,眼眸里的光不禁又深了几分。他也很想干脆地放开她,可却做不到。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姜柠的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纵使对方只是把他当成泄欲的工具,他依旧愿意放低姿态,不惜出卖色相,去靠近她,拥有她,并以此换取片刻的欢喜。
他觉得自己病了。
唯一可以疏解的良药,只有姜柠。
周围人来人往,两个年轻的男女站在小路边上拉扯,很快引来一大片侧目。
周向东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他吞咽了下喉,手却没有松开,依旧紧紧握着姜柠,结巴地说:“我、我要……出……出国了。”
姜柠:“……”
听到“出国”二字,姜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觉得好闷好闷,慢慢转身回头,脸抬起的瞬间,刚好对上周向东那对深邃的双眼。
她已经看不懂他的眼神了,那里面含着太多复杂和隐忍的东西,再也不像十年前那般纯粹,这让他整个人都因此神秘了起来,像毒,又像药。
他又要出国了。那他们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
五年?十年?还是更久?
姜柠蓦地眨了眨眼。手中的购物袋不知何时已经被周向东夺去,她看着里面的菜,突然问:“周向东,你吃饭了么?”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怔住了。周向东眼里的光终于温柔下来,而后轻轻一笑,安静地冲姜柠摇了摇头。
周围突然就变得安静了,姜柠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触及到他嘴角的笑意,她魔症了一般,指着那两袋子菜,说:“我今天买了很多菜,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不要一起吃?”
姜柠控制不住自己,说出这番话后,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不要脸的□□。她没等到周向东的回复就快步走了,周向东不懂姜柠的心思,心情却异常明快起来,脚步沉稳地跟着姜柠上了楼。
回到家后,姜柠直接猫进厨房,开始低头忙碌饭菜。她太久没下厨了,心里又有事,没过多久,案台上的东西便被她捣腾得一团乱。
而这一切,都被周向东一一看在眼里。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倚靠在厨房的推拉门上,摇头叹息的同时,嘴角又不自觉地往上扬。
他竟然觉得这时候的姜柠会有点可爱。
他果真没救了。
最后,还是周向东接过了整个烂摊子。他看姜柠心不在焉地切菜看得实在心惊肉跳,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菜刀,将她拉到一边,不容置喙地说:“剩、剩下的……我……我来。”
姜柠轻轻“喔”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往后退了退。
厨房太小了,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现在,轮到姜柠站在后面看周向东忙活了。
厨房的西面有一扇小窗,此时刚好是太阳下山时分。昏黄的余晖透过窗户挤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周向东的身上,这让他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温柔可驯的邻家少年。
姜柠从没想过周向东会做饭,她看得近乎有些入神,甚至有一刻她觉得,他高高在上,而她低入尘埃,她与他靠得这么近,一定程度上是在亵渎神明。
时间悄悄流逝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去,饭菜终于在周向东的忙活下,有条不紊地出了锅。
桌子也是小小的,放下四五盘菜之后,连放个饭碗的位置都没有了。
周向东和姜柠只得束手束脚地挤在角落里,捧着碗开始吃饭。
他们同侧而坐。姜柠的手臂夹得很紧,刻意给手长脚长的周向东让出尽可能多的施展空间。后者则捧着饭碗,低头吃了没几下,筷子便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