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将军府时就知,卫凌性子固执,卫海奉与端容郡主的话很少听得进去,唯独长公主能劝动他几分。
长公主过世三日,他告假了三日,他此刻心底应当是不好受的。
宋奾抿了抿唇,开口,“你用过饭了吗?”
卫凌摇头。
“那一起进来吧。”
--
尤四娘见到俩人一起进门,整个人惊讶得不行,可见女儿脸上一片淡然,她便也没多说什么。
卫凌坐在轮椅车上问候,“夫人。”
尤四娘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自己女儿受了那么多苦都是因他而起,虽过了这么些年,但若是宋奾心里的结放不下,那她自然不会放下。
尤四娘不经意瞥了眼宋奾,只见她已经坐在了桌子旁,她只好应了声,朝小月道:“去添双碗筷来。”
饭桌上尤四娘与卫凌俩人气氛沉闷,宋奾却不同,吃得津津有味。
她一抬头,见俩人都看着自己,“你们怎么不吃?卫大人,这些都是我娘亲做的,你试试看。”
卫凌终于动了筷子,身后白亦顿时松口气。
这三日卫凌一直在长公主府灵堂守灵,每日的饭菜送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他一口未动。
卫凌慢条斯理用完了一碗饭,宋奾瞧见他碗空了,让小月再给他添了一碗。
他只是看了一眼宋奾,没说什么,继续用饭。
碗又空了,宋奾还想喊小月,卫凌轻笑着制止,“阿奾,我饱了。”
“噢。”
身后白亦眼眶一下通红,他家郎君不止吃了饭,还笑了,这么多日来,第 一回笑了。
他没忍住,背过身去擦泪。
一顿饭吃完,尤四娘趁着收拾碗筷的功夫将宋奾叫了出去。
刚才俩人那些小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不免有些担心,害怕女儿再次误入歧途。
“阿奾,你怎么好好的还把人带回来了?”
宋奾知晓她想问什么,绕过那些拐弯抹角,直接道:“娘您放心,我对卫凌并无其他感情,只是今日特殊,而且眼下商会里许多事都得靠他,我不能装作看不见。”
“当真?”尤四娘有些不信。
“我都答应您去相看了,还能有假?”
这样一说尤四娘就放下心了,那周先生她十分满意,如今宋奾也见了两回,俩人间应当有戏,卫凌现下大概是翻不起什么浪来。
宋奾重新回到屋子时卫凌正拿着她放在榻上小几的小酒瓶把玩。
听到声响,卫凌回过身,酒瓶还在他手里,他道:“今日打扰了。”
“没事,长公主后事都安排妥当了?”
“嗯,舅舅他们早有准备,一切都很顺利。”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窗户还开着,猛地灌进来一阵凉风,宋奾便走过去关上,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件小毯子。
宋奾递给他,“晚上凉,你盖腿上。”
卫凌接下毯子,她朝他伸手,“酒瓶给我。”
她有时候晚间会睡不着,睡不着时喝两口热温酒会畅意许多,这小酒瓶就是昨夜留下来的,宋奾暗恼,怎的青姨也不收走。
卫凌低声浅笑,“没想到阿奾还喜欢这个。”
“你别误会,我只是用它来助眠。”
宋奾这会儿想起了乌起隆所说的他滴酒不沾的事情,而卫凌想的却是与她和离时喝的那许多酒。
俩人几乎异口同声:“阿奾......”
“我有些......”
卫凌便道:“你说。”
宋奾却不想说了,她其实大概能猜到一些。
宋奾这会儿坐到了桌子旁,她用指腹碰了碰茶壶的温度,随后洗杯,倒茶。
她微微侧着脸,动作轻慢,神色柔和。
卫凌一瞬不瞬看着,心里感慨,阿奾到底心底良善,若不是外祖母过世,他哪能进得了她的家门,又哪能见到这副温情的场景?
他本不该过多打搅,可那时心里却起了些贪念。
“阿奾。”他唤了一声。
宋奾停下动作,回眸,“嗯?”
卫凌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那一眼,直接刻进了心里。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道:“当年是个误会,我没对奕娴做什么。”
“我知道。”他早解释过,而且那么明显的事情,谁会看不出来。
“我那时知晓了荷娘的存在,脑子有些不清醒,但总归是我的错,没能控制好自己。”
个中缘由自是不能与她细说,若是当时没有那么多事,他未必会签下那张和离书,会放她走。
酒,不能再碰。
她沉默了会,卫凌虽没明说,但也印证了她心中所想。
宋奾不想再细谈下去,遂问道:“荷娘是你亲生母亲吗?”
卫凌犹豫片刻,终是说出了口,“不错,荷娘是外祖母身边自小跟着的小丫鬟,十分得宠,她常常跟着外祖母进宫面圣,直到一日,皇帝认错了人,临幸了这个小丫鬟。”
卫凌才说了一句宋奾就惊得捂住嘴巴,连忙往外看去,好似还觉得不够,起身走到门口左右望望,随后将门关上。
卫凌看着她一连串动作不由笑开,继续道:“我此前曾与你提过一回,她为了保全我,提前生产,外祖母将我抱给了生下死胎的端容郡主。荷娘随后离京,再也没有回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