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祖母不用挂心。”
长公主拍了拍床边的凳子,“过来坐。”
卫凌坐下,从旁端了茶水递过去,长公主便调笑道:“还会伺候人了?”
卫凌没接话,等她抿过几口,把茶杯接过来放好,这才道:“外祖母,我从扬州请了人过来给您瞧病,过段时间就能到了。”
“用不着。”长公主连连摆手,“我这都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
“您别说这些,会治好的。”
卫凌声音冷静,话语里有股不容质疑之气,只是脸上始终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外人也许看不出来,许还会道那是他一贯的表现,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公主不会不知道,这孩子,心里藏着事。
他近来倒是不来问自己的身世了,长公主揣摩着问了一句,“你如今官做得大,皇帝那边可有为难你?”
“没有,圣上待孙儿很好。”
他说句话时脸上神态没什么波动,长公主渐渐放下心,又去想,既然不是为着这件事,还有什么能让他这副模样?
猜测几下,长公主道:“还惦记着宋家那姑娘?就那么喜欢?”
萧珩壹也问过这个问题,喜欢,他后知后觉,是啊,怎么不喜欢。
与宋璇是在锦书房相识的,那会她就常常念叨自己这么一个妹妹,说她如何可爱如何聪明,他没见过真人,却对她十分熟悉。
后来宋璇将人带了出来,他见过几回,已然明白宋璇所言不虚。
之后发生了许多事,他心里对情爱一事不甚在乎,与宋璇的婚事就算不是因她病重他也是要退的,谁也没想到宋璇会过世,没想到与他成亲之人会换成宋奾,两家长辈执意要结亲,他拒不了,也不再拒。
现在想想,大概从那时起,他心底对她,从来不是排斥,可惜他意识得太晚。
他那些年学会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把自己的情感压下去,不能让它左右自己,只要宋奾好好的,那一辈子这么下去他也愿意。
这么多年,她做的一点一滴他明明看在眼里,只是都未曾回应,以至于很多次宋奾在他怀里的时候他都放下了那双想要回拥的双手。
大概是她的离开唤醒了他的内心深处,他起初气愤,以为是气自己受了她的影响,可又何尝不是内心里知晓了她的不爱与离开而不满。
卫凌心里苦笑,太迟了。
卫凌长久未出声,长公主心想,多半是了,当初说离就离,最后念念不忘的竟是他自己。
“我啊,半截身子骨埋进土里了,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年轻人。”长公主看着他,“既然还记挂,何不好好认个错,将人追回来?”
“阿奾这孩子是挺好的,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和离,也不知你是怎么鬼迷了心窍,现在看到人家的好了?”
卫凌一直知道她的好,只是他太理所应当,将那份“好”置于一旁不顾。
“榆木脑袋。”长公主伸手在空中点了点他的头,“知道自己错哪没?”
卫凌垂眸,这些日子他已经想明白,归根究底,是他对不住她,是他三年冷待让她心灰意冷,一年两年三年下来,太多太多了,卫凌数不清自己的罪过。
长公主叹声气,“端容说,你给人家喝避子汤?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那避子汤是人喝的东西吗?”
卫凌没敢应话。
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他若是早些知道她身子不好,若是早些知道那东西如此毁人身体,那他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喝。
他渐渐懂得,宋奾如此毅然决然地离开,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一切为时已晚,宋奾一辈子不肯原谅他也是他罪有应得。
“你如今能想明白是最好,过去的都抹不掉了,你可有想好将来怎么做?”长公主问。
将来怎么做......他原本以为自己能护她安宁,可现在才发现,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只是徒增困扰,甚至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
他以前鲜少站在她那边去想问题,现在将自己换成她,终于能体会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让人心寒。
他走了一段弯路,让她越走越远,他不敢有所动作了,靠近一步都怕让她不开心。
将来,他甚至不敢去想了。
“祖母,她如今不愿再见我。”
“唉,她不愿见你也是正常。”长公主叹息,“一个女人,一生所求不过丈夫疼爱,子女绕膝,可你,一样都没给她,她能做出和离那样的决定,我这老人家还挺佩服。”
“域川,你错了,想要挽回不是那么容易。”
卫凌低了声音,“我知道。”
“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你以前没有,所以不会去为她考虑,现在,你便先看清楚自己的心罢。”
长公主似有些乏了,卫凌没多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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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奕娴与白亦是在花园找到人的,卫凌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像柱子般,屹立不动。
她走近去,喊了声:“表哥?”
卫凌回过头来,“何事?”
“祖母让我来寻你,问你晚间要不要留下来用饭。”似曾相识的场景,可谁都知道当年那样的误会不会再发生。
“不了,还需回去。”
“好。”秦奕娴看着他,终究有些不忍,“表哥,你若是还喜欢表......奾奾姐姐,那你就努努力,让她回头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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