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今日来是有事,没料到长公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等骂得差不多,他辩解一句:“我不会再娶。”
长公主震惊看过去,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不会再娶。”卫凌重复一遍。
长公主气得急忙给自己按人中,卫凌见状连忙走过去,“外祖母,您没事吧。”
长公主渐渐缓和下来,看着他坚定道:“我不同意,你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
气氛安静下来,长公主恨恨看他一眼,“罢了,娶不娶的再说,有生之年只希望你别再气我了,我见你一次得少活几年。说吧,来干嘛。”
卫凌从衣袖里拿出那方绣了“慧华”两字的帕子,长公主只看一眼就险些没坐稳。
那是荷娘的帕子,她再熟悉不过。
长公主冷静片刻,道:“你这孩子怎么还惦记这事,我不是同你说了,没有这回事,你就是我的外孙,是端容的儿子!”
“外祖母,我今天不是来求证这件事的,先前忙,没来得及告诉您,荷娘过世了。”卫凌看着她,平静道。
“过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长公主掩饰得再好还是没忍住她那发颤的声音。
“半年前。”
长公主侧过头,良久都没有说话。
这件事她瞒了二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知道,唯一知情的荷娘也早已离开了盛京。
她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足够她安稳过完下半辈子,怎么现在居然先自己一步离开了......
“你见过荷娘了?她说了什么?”长公主声音一下老了十多岁,气息不稳。
“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只在屋子里找到了这个帕子。”
长公主摸着手里的帕子,眼眶红了起来。
过了许久,长公主长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查到了这一步,自己已是瞒不住。
“荷娘自小跟在我身边,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与端容情同姐妹,那年端容生产失利,生了个死胎,荷娘怕她伤心过度,求大夫提前催产,然后将你抱给了端容,这才有了今天。”
屋子里静得出奇,卫凌默默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好一会儿,卫凌终于开口,“所以我从小身体不好?”
“是,不足月又天生带着病,我们当时都以为你活不过来,后来用人参吊了几个月才把你从鬼门关给救回来,”
卫凌点头,又问:“我生父是谁?”
“是个寻常人,早已被打发走了。”
“外祖母,您还是不愿与我说实话吗?”
“你不信?我拿这种事骗你?”
卫凌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直到那封莫名其妙的信递到他这里,他查不出是谁给的信,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那破土而出只是早晚的事情。
直到他找到荷娘,那个躺在棺木里的女人,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眉眼,他才彻底信了,卫海奉说得不错,他真的不是卫家的子孙。
他查了半年,查不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他从未有过如此挫败。那段时间里他一度以为有人在戏耍他,可第二日醒来就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外祖母,我早晚会查出他是谁,您何不早点告诉我。”
长公主看向他,又叹气:“域川,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卫海奉与端容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永远会是将军府的小郎君,是我长公主的外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卫凌沉思片刻,道:“外祖母,现在我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能装作不知道。”
“你这孩子这份固执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长公主到最后还是不愿说,今日这一趟也在他意料之中,他自己慢慢查便是。
--
从长公主府出来刚好晌午,卫凌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身朝背向将军府另一边而去。
白泽还暗自纳闷呢,没一会见到“正阳大街”四个大字全部了然。
绣坊在正阳大街中间,俩人走了一会才看到那个招牌。
白泽没留意眼前人停了下来,正要超过他去时被一双手拦下。
白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铺子里面招呼客人的宋奾,她正拿着一条襟带,认真给眼前女子介绍,时不时掩嘴。
虽然有段距离,可他看了两眼就发觉夫人变了,不论面容与装饰,即使带着面纱也能看见那笑意荡漾在脸上,是以前从没见到过的。
白泽小心用余光去看身边人,只见他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一双眼睛会随着里头人的移动而移动。
这半年里他也不是什么都看不懂,夫人仿佛就是他的禁忌,别人说不得提不得,可他自己又时常拐弯抹角地问她的消息,要不是他机灵点怕早不能跟在身边了。
他不知道郎君对夫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总之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郎君这又是何必呢,如果早知现在会是这模样,以前为何不对夫人好一些,当初又为什么要签那张和离书。
白泽还在这伤感呢,身边人突然一个急转身,他一抬眼就看到宋奾往外看的身影,当下也立即背过身。
“郎君......要不我们进去看看?”白泽小心翼翼问道。
卫凌已重新看向绣坊,过了一会才答他:“不了,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