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挽翠看着宋奾喝下那碗安神汤,双眼瞪圆,“夫人,这不是给郎君备下的......”
“怎么,你家夫人喝不得?”
挽翠突然间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忙道:“喝得喝得,夫人想喝多少奴婢就给您煮多少。”
宋奾起身走向床榻,浅浅笑着:“好啦,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
“嗯!”挽翠重重点了点头,看着她上了床,顺手将内间的烛火熄灭,外面的灯却留着,屋子里明暗交织,灯罩下的火苗轻轻摇摆着。
说来挽翠这习惯还是她让养成的,自与卫凌成婚,无论他回不回后院歇息,她都给他留了一盏灯。
她对光照本就敏感,以前未出阁时睡觉别说烛火了,就连帘子都得全部拉上,不然一夜都睡不安稳。
可成了婚后才发觉卫凌晚间从不熄灯,在书房亦是,听白亦说这习惯是自小养成的,轻易改不了。
他改不了,那便换她改。
改着改着就改到了今日,从最初的辗转反侧到如今的日渐习惯,她变了,但他一点没变。
现在看来,这盏灯已是用不着。
“挽翠。”宋奾叫了声,“外间的灯也熄了。”
挽翠自然答应,轻轻一吹,整间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与沉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宋奾在黑暗中扬了唇角,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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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前院书房则一片灯火通明,卫凌卸下一身疲惫,坐在案前捏了捏手腕,白亦在底下说话:“郎君,您离开这一月里盛京城一切如常,宫里的魏公公三日前来过,说让您回来后进宫一趟。”
卫凌一袭玄色缎子衣袍,正襟危坐,神色肃然,白亦不敢抬头,继续汇报:“郡主也来问过您的去向,属下将您嘱咐的话交代了郡主。”
“父亲呢?”卫凌突然问。
“将军前些日子与陈尚书在外头饮酒,失手打伤了酒肆的小二,郡主将这事压了下来。”
东夏朝律例严明,为官者讲究清正廉洁,当朝天子又自诩爱民如子,因此这事闹大对将军府并无益处。
卫凌突然轻笑了声,面无表情问道:“失手?”
这话白亦与白泽可不敢接,静默一旁。
好在卫凌没再继续追问下去,道:“给魏公公去个消息,我明日进宫。”
“是。”
卫凌抬起眼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眉头皱起来,立于一旁的白泽以为茶凉了,立即吩咐下人换新的茶水来,却突然又听到他说:“怎么是茶?”
负责管理琉璎轩上下内务的白亦心下一凛,可是茶出现了什么问题?
不应当啊,自家郎君喝的天山白茶他都一直小心存放着,伺候的下人也是惯常用的,哪会出现什么差错。
白亦悄悄抬眼,瞥见上头的人有那么些微微不自然,不过一瞬又压了下去,继续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过了一会,白亦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说:“前两日夫人摔了跤,昏了一日,您......要不要过去瞧瞧?”
以往夫人身子不舒服了,都会派人来前院告知一声,其实夫人的用意白亦怎会不懂,不过是想让郎君回后院一趟罢了,可那时郎君不是不在就是在忙,鲜少有时间能过去。
白亦想着,若说这世上有谁是真心关心自家郎君的,那夫人必是其中一个,这三年来实实在在做的他们都看在眼中,对郎君的上心程度比郡主还要满上三分。
可惜郎君性子冷,尤其自竟轩公子过世后,郎君就像换了个人般,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与白泽若不是从小就跟着,现在哪能得了这个近身伺候的活?
一回几回下来,郎君给到夫人的回应着实不算多,而夫人眼里的失望恐怕只有他自己瞧不见了。
这回昏了一日可不是个小事,白亦心里揣摩着,还是说了出来,说完又小心低下头去。
而上首的卫凌一顿,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随口问了句:“大夫可看过了?”
“看过了,只是听后院伺候的下人说夫人这两日有些状态不太对,不知是不是头嗑着的缘由......”
白泽突然咳嗽一声,白亦猛然惊醒,自觉多言,赶紧道:“应是无碍,郎君无需担忧。”
白亦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郎君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得好好休息呢,他平白提夫人做什么,要看什么时候不能看,何须急于这一时半刻。
“嗯。”卫凌应了声,视线移至那套紫砂茶具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郎君好生休息,属下告退。”白亦拱着手道。
待白亦俩人退到门口,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罢了,白亦随我回去看看。”
主仆俩往后院走去,白亦默默跟在身后不敢出声,心底却是有些欣慰,他通常虽只管着前院,可夫人昏过去那日府里没人来探望他却是知晓的。
夫人平时待他们不差,平易近人又没有架子,主人家的那些个事他们管不着,但是谁好谁坏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郎君这回回了后院,夫人应当是会高兴的。
不过须臾,白亦看着黑魆魆的后院陷入了沉思,低声衬道:“夫人不是知晓了郎君今夜回府了吗,怎么这么早就熄灯休息了?”
卫凌没听见,看着连檐下的宫灯都熄了的后院,沉默不语。
白亦站在他身后,一边说:“夫人许是刚刚才歇下,还没睡着呢,郎君今晚可要宿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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