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脸:“行吧,那合同是你签,不是你姐了?”
张四一怔:“什么我姐?我姐知道合同?”
大脸疑惑:“哈?你姐就在这儿呢,刚刚喊我们几个出来偏门这…不是签合同啊?”
张四抹脸,他心说:应该不是,她不知道赔款合同的事,她应该就是单纯想把你们揍一顿。
张四滞了下,解释:“哎…不是,她不知道合同的事,她应该就是想跟你们叙叙旧。”
大脸:“……”放屁吧你。
张四:“你们直接过来吧。走之前打个字跟我姐说,说你们是来医院散步遛弯的,不是来找她的就得。”
大脸:“………”
大脸:“行吧,我马上过去。”
事都讲完,他准备挂电话的,猛不丁瞅到正笑着跟某个帅哥讲话的何娣,和那位帅哥裤脚下淡银色的假肢。
他刚没注意,这阵才看见,那男的是个断了腿的。
他瞅着瞅着,一脸的横肉跟着笑声缓缓颤动起来,一抖一抖,褶子也一圈圈漾开,冒着油腻腻的阴气。
大脸:“没成想,你姐那种类型还有男朋友,瘸子配聋子,绝配啊。”
张四拧眉:“哈?什么男朋友,什么瘸子?喂?……滴滴…”
电话已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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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脸也是懒得抽筋,懒得打字解释,他从小偏门晃晃悠悠路过去,冲着何娣的背影和瘸子的正脸丢了几句话:“哥们,跟她说,我们几个就是来医院遛弯散步的。没啥别的屁事,就先走一步了。”
陈戈峰没应声,微冷漆黑的眼在安静地打量他们几人。
要真是这么简单来散个步,遛个弯。她为什么要抡拐杖打人,还有那几个非主流看她的眼神说话的语气,不屑鄙视敌意…
他想了一会儿,就没接着想下去了。
他们两分钟前才知道对方的名姓。别说朋友,连说彼此认识都勉强。
这种事,看见了当好心管一下。至于后续的深入的细节的。
不管闲事,这是他的习惯。
许是他盯着那几人的时间有点长,何娣就顺着他的眼扭身望回去,才惊觉大脸早就通完了电话,跟他几个小弟大大咧咧走出去老远,马上越过拐角,走出她的视野范围。
何娣伸脖:“他们怎么走了?”
——他们说,不是来找你的。
何娣对着那行字,自言自语:“不是找我,还能干嘛?”
她半只脚后退踩在门槛上,高出一截,脚板前后晃悠。手放进裤口袋里,放空地沉思。
她穿着绵软干净的纯白短袖,室外毒辣的阳光射过来,袖口的布料薄韧透光,胳膊颈部耳朵的皮肤也被晒得透亮莹白。
和很多不愿接触紫外线,害怕太阳光把皮肤晒黑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似乎一点都不畏惧阳光,像在荒野里生长的植物,原生,粗糙,不精致,有韧劲,可以弯但不会折。
何娣正处于发懵状态,一个屏幕又凑过来,她被吓得一颤。
半掩住太阳的云层移动,阳光变换着角度来势汹汹。
手机屏反光得厉害,她眯起眼都没看清,遂撤回了放在门槛上的脚,走近两步。
陈戈峰握着手机的手也配合着她放低了点。
他说。
——走了。
何娣笑:“嗯,你快走呗,别老站着了。
“拜拜咯,峰兄~”她对着他的背影,说拜。
他眼皮跳了下。
她又站了一会儿,抬步回了病房。
—
张四何子跟大脸他们几个谈完事就径直回了病房。回去的时候正见何娣坐在病房上,一边比划着手一边跟光头老爷爷聊天。
看见何娣她两个傻弟弟回来。光头老爷爷像看见曙光一样死死盯住他们两人,瞳孔变大,脖子微伸长。
这表情实在太过可爱,像满心期盼家长来接放学的幼儿园小朋友。何子一个没忍住,半捂着嘴低声地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姐,你快别找人聊天了,都要把人聊哭了。”
快把人聊哭的老姐姐一点没听着,摆龙门阵摆得要飞起。
何娣:“我上次去陈庄那块,有个废弃医院,我跟我两个狗儿子去做直播…卧槽…那厕所里面好多屎……巴拉巴拉巴拉…”
老爷爷估计实在有点不想听了,两眼一闭,食指指了指她身后。
何娣抬了下眉,表示疑惑,而后转回头,和搬着两个小凳子坐在她床边的傻弟弟面面相觑。
何娣:“你们两个…”
张四看了她一眼,又垂下,滑着已经碎掉的手机屏,艰难把刚刚收到的赔款一股脑都转给了何娣。
何子冲她姐笑了笑,也跟着玩起了消消乐。
何娣:“你们两个刚刚是不是跟大脸见面了?”
张四惊诧抬头:“……”
何子:“?”
何娣竖着拇指往后指了一下窗口的位置:“我刚刚瞅见你两和他坐那儿聊天呢。”
张四:“哦。”
原来如此。
何子:“哦。”
原来如此。
两人反应十分平淡,一脸沉迷手机的模样。明明是正经事,到现在都没跟她解释,把她当透明人一样。
何娣嘶了声,无名火舔上心头。
“你们说啥了?我耳朵聋了就当我不存在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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