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知晓我腹中究竟是儿是女,我也从未真的想要求父亲与我合作,我所求的是时间,是生子前这大半年安安定定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我做许多事来自保。
第18章
我扶着腰推开祠堂的门,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父亲正在给母亲的牌位奉香,我知晓,父亲心动了。
相府主母很是恼怒我坏了她女儿的回门,早早就撤了祠堂外伺候的人。为了表达她的不满,甚至于我暂歇的别苑,她也未曾安排人来侍奉。
阿苑很是恼怒地抓了个小厮过来质问,小厮也只能结结巴巴地说所有人今日都被调去了前院侍奉永宁王与王妃,阿苑再想发火,小厮便用“你们出宫已然带了这样多的人侍奉,何苦再同王妃抢几个家生的奴仆”这样的话搪塞了去。
我抬抬手让阿苑不要再追究,其实这样的下马威也好,起码方便我做些事。我要找一个人,是往日同母亲熟识的那个门客。
“吴小娘去世后,徐先生就离开了相府,”别苑里,林炎告诉我,“不过我知晓他住在何处,娘娘若要见他,我去寻便是。”
“你同徐愈很熟悉?”我有些好奇,林炎的身份很尴尬,相府主母防着他,平日里连个正儿八经的教习先生都不肯请,他如何会同父亲的门客熟识。
“徐先生,算是我的老师,他教习了我许多东西,在嫡母与父亲看不见的地方,”林炎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徐先生离开相府前,同我讲过,他猜娘娘总有一日要寻他,便告知了地址。”
“原来他这般厉害,”我笑了笑,印象里,母亲似乎说过,她入府前便同这徐愈相识,以往儿时不觉着奇怪,现下想来却是,父亲如何会允许徐愈在这内宅行走,儿时的记忆里,他不仅仅出现在母亲的宅院,甚至也经常出现在相府主母的宅院。
“徐先生自然厉害,他的师父是皇都赫赫有名的神算子,”许是我面容上的疑惑太过明显,林炎又说,“娘娘在府内住的时间短,想来不记得了,徐先生之所以能在内宅行走,便是人人都觉着他承了他师父的衣钵,能看风水能看相,各宅院甚至于嫡母,都时常唤他去算卦。”
“那神算子曾算得过什么准事,让相府这般相信?”我皱眉,我只在相府住过短短几年,而那几年是孩提,不曾记得徐愈来为母亲算过卦,亦没有几次机会出去那小小的宅院。
“他曾算得过这一朝皇后必定是我林氏族.人,”林炎道。
“原是如此,”我看向林炎,“ 兄长同徐先生熟识,省却本宫许些麻烦事,不知兄长能否吃得下风吹日晒的苦头?
“帮得娘娘便是帮得自己,为着自己,没有.什么苦头可言,”林炎摇摇头。
“本宫写一封书信,劳烦兄长交予徐先生,”我从怀中取出母亲断指上的戒指,“这戒指徐先生一定识得 ,你将此一并带给他,他便知晓如何做,”我看着林炎收好我递给他的戒指,又说,“ 兄长,你见过徐先生后,无论如何,要惹怒相府,让嫡母逐你出去也好,你自己与父亲断绝关系也罢,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晓,你被相府抛弃。
林炎正在准备笔墨,闻言抬起头,“这件事十分容易,只是不知娘娘是何意?”
“城外的围场,这个时节应该在招外围护卫,兄长既然想上前线,想来功夫不差,你出相府后,便去那里。”我接过林炎递过来的笔。
“那里是皇家狩猎之处,每年也只有夏季会启用,”林炎皱眉,“此时招的外围护卫,也只是维护围场内的树林,我去那里,做什么?”
“等,”我提笔,“兄长要在围场等至夏季,”我吹了吹纸面的墨迹,“皇上收了卫将军一半的兵权,将其大部分编入了羽林亲卫军,他不信任任何人,但是,只要兄长在围场等至夏季,本宫可以为兄长创造机会,入羽林亲卫军的机会,”我眯起眼睛仔细检查一遍书信,将其封好递给林炎,“徐先生会知晓本宫想做什么,他会助你。”
我知晓徐愈一定会帮我 ,那时他愿意帮母亲将我带出姑姑陵寝躲避那桩不得已的亲事,就说明他与母亲的关系匪浅。虽然我不知晓他与母亲之间因何有着这样几乎算得上过命的交情,但我知晓,他一定会同我一样,想要为母亲的死讨一个公道。
人,只要有着一样的目的,只要有着相同的利益,就可以成为合作的伙伴。
徐愈与林炎皆是。
第19章
皇都最寒冷的日子开始了,鹅毛般的大雪下下停停,持续了半月之久。不知林炎究竟做了些什么,在这样苦寒的日子里被逐出了相府,闹得整个皇都沸沸扬扬。
南面闹了雪灾,皇帝想要拨银钱救济,却被几个武将拦下,他们不同意削减军队开支。我挺着肚子在那些武将的面前大闹了一番 ,是借着在南面修驿馆以便日后游玩的由头,那群武将终是觉得这钱用来修驿馆还不如用来赈灾,盯着我的模样似乎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雪开始融化的日子里,太子迎娶了卫氏的小嫡女,同永平王那场盛大的婚事不同,太子的婚事办得简单又低调,听闻是那个卫氏小嫡女不喜热闹。
冬日似乎是一夜之间结束的,皇宫的空气里开始充满花草的气息。我抱着肚子靠着自己寝殿的宫门,没来由的便想到了林炎,总算是在清苦的围场内熬过了这个苦寒的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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