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湮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这二十人不过是盯着他罢了,祁湮既已得知他的踪迹,又能在此埋伏,必然也知道他此行路程。
只怕后头还有杀机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祁湮会在之后的哪里布下埋伏,而卫韫玉还在他身边,祁陨冒不得险。
这船上除去十七外还藏着十个暗卫,祁陨并未让他们借隐蔽身法藏身在暗处,而是让其扮成寻常乘客在这船上,以此掩人耳目。
他垂下衣袖,一只鸣笛自袖口落入掌心。
祁陨紧攥着这鸣笛,从窗下回身,疾步到厢房门藏着卫韫玉的那侧。
“外头的情形怎样了?”卫韫玉轻声问他。
祁陨抿唇低首,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他拉过卫韫玉手腕,将鸣笛放在她掌心。
“阿玉,这是命令暗卫的鸣笛,稍后你先行下船,走远后确定安全了,再吹响鸣笛”祁陨低声在她耳畔嘱咐道。
卫韫玉握着掌心的鸣笛,抬首望向他,“那你呢。”
祁陨低首轻笑,回道:“祁湮的人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此行行踪已经暴露,便是眼下他们不动手,下个码头,下下个码头,也总要动手的,况且,我不知晓他们究竟准备何时动手,若是在这个码头便要动作,那更不能等了,船上只有十余人手,对上后,恐无胜算,我不能走,我一走,他们必定察觉不对马上动手。你先行离开,到安全地方后,鸣笛示意,我和暗卫会在笛声响后试着杀出去。”
听着祁陨在耳畔的话,卫韫玉只觉掌心鸣笛烫的她生疼。
祁陨瞧出她神色犹豫,抬手紧攥着她双肩,沉声道:“阿玉,你听话。你身上武功内力尽失,留在船上反倒是我挂累,况且,纵使船上只有十余人,对面的暗卫却也不过二十之数,我所带的十人,是暗卫营里最拔尖的十人,未必全无胜算。何况此地还是江南地界,陈阙手下的兵将仍在附近,听我的,你先下船。”
话音落下,不待卫韫玉回话,便牵着她出了船舱厢房。
“十七,姑娘想去街市逛一逛,你护她下船。”祁陨握着卫韫玉手腕,扬声冲十七道。
祁陨的话音不低,不仅落在十七耳中,也落在暗处祁湮的那些暗卫耳中。
领头的那两位相视了眼,微微摆手,并未将卫韫玉下船之事,视作变局。
祁陨这话一出,十七望了眼他,已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无论稍后局面如何,他的任务是护姑娘平安无虞。
十七是暗卫营中除陈阙等人外身后最好的,正因为他拔尖的身手,才能成为祁陨身边的贴身护卫。他从来所受的命令,皆是护卫主子安全,可眼下,主子让他暂离身边,护那位姑娘平安。
此前十七只以为自己主子待那姑娘有几分不同,到了此刻才明白,对自己主子而言,眼前这位姑娘的平安,比主子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十七低首领命,护在卫韫玉身侧。
事到如今,卫韫玉只能紧攥着手中鸣笛往前走去。
她随着人潮一步步往船下走去,距离船下藏身在暗处的那些人也越来越近。
就在她刚踏下船只时,那领头的两名暗卫的其中一个,瞧见了她身后十七的脸。
几乎是瞬息间,那暗卫便点燃了行动的烟花。
一道烟火在江面上炸裂,二十余只箭矢顷刻点燃,直射那船只。
这领头的暗卫,和十七曾在暗卫营中见过面,只不过在先帝驾崩前夕,他们这些被留给祁湮的暗卫都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一批暗卫在执行任务时丧命,其中便包括十七。
本该丧命的十七重现眼前,这暗卫几乎瞬息间便明白了,那批他们以为死去的暗卫,眼下只怕已经在祁陨手中。
同出暗卫营,他们对彼此最为了解,所谓隐蔽身形的身段,在暗卫出身的人眼中根本无用。
所以在瞧见十七的那瞬,这人便明白行动暴露了,因此当即决定动手。
火光射在船上,让夜色中的赣江码头亮如白昼。
卫韫玉猛然回首,只见码头里的人惊慌喊叫疾步匆匆便要往外跑。而暗处四面八方,刷上油火的箭矢又一次袭来。
无数的箭矢落在船上,射在来往乘客身上,火势顷刻蔓延。
祁陨所在的船舱火势最盛,漫天火光里,面色苍白的他手握长剑破空而出。与此同时,藏在船上的十名暗卫悉数现身,围护在他左右。
“十七,快带她走!”祁陨的声音遥遥响起
“不能让他们活着下船,陛下有令,斩逆贼者,封侯!”暗处一道声音跟着落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祁陨在火光围射中,让十七带卫韫玉走。
一个是领头的暗卫,扬声同手下暗卫传令。
这一声后,二十余个暗卫皆从暗处现身,手握箭矢一箭一箭将祁陨等人围了起来。
风声将那句“斩逆贼者,封侯!”送入祁陨耳畔,他握剑环视四周,冷笑出声。
“皇兄真是好生讽刺,国朝至今,只有战功封侯,从未听过残骸皇室血脉者可得封侯之赏。今日祁陨若是命丧赣江水中,定要好生问一问先帝,可有教过皇兄同室操戈逼杀手足。”
暗卫首领的话,让百姓以为是不幸撞见与逆贼同船才遭此大祸。
而祁陨的话语落在逃生的百姓耳畔,则让他们明白,这一场火光杀戮,哪里是逆贼而起,分明是是当今陛下残害手足,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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